小尾巴:睡了吗？
11:51。
简明夏看了看时间，把手机盖上，决定假装自己睡着了。
小尾巴:如果没睡，能给我开下门吗？之前有东西落在新竹公园，忘记交给你了。
11:53。
简明夏看完短信，继续把手机丢到一边。
小尾巴:离平安夜结束还有六分钟，开门好吗？我知道你没睡，即使你很生气，但至少让我在今天结束之前把它送到你手里。
简明夏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告诉自己“他实在太吵了，你开门只是想让他闭嘴”，催眠了自己一会，才穿上拖鞋去开门。
开了门后，简明夏没有让对方进来，而是堵在门口，语带被吵醒一般不悦的语气对门外的男人说:“东西呢？快点给我，这么晚了还来吵我，我都困死了。”
他把手里拿着的东西交给她。
那是一只半人高，粉色的大苹果，娃娃看着娇憨可爱，两只绿叶爪子里还抱着一个小苹果。
简明夏天生就不喜欢拟人娃娃，她觉得太像人的娃娃有些可怕，对上它眼睛的时候，会觉得毛骨悚然，但对于其他形状的娃娃却非常喜欢，特别是毛茸茸的。可能跟性格有关，简明夏小时候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父母的娃娃，他们可能觉得她性格野，跟个男孩子一样，所以不会喜欢布娃娃。
但简明夏终究还是一个普通女生，每当生日的时候，都会期待收到一只软萌萌的娃娃，尽管她从来不会跟人讨要。所以当薛立言把这只扮相可爱的娃娃交给她时，她没忍心拒绝，看着娃娃那双蠢萌的眼睛，简明夏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变软了。
她故意抱怨他:“人家都送能吃的苹果，就你送一只假苹果。”
他问:“不喜欢？”
简明夏哼了一声，不说话。
薛立言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睡衣，说:“回去睡吧，别感冒了。”
简明夏抱着娃娃站着不动。
他把她推进去，伸手要关门:“去吧。”
简明夏又站回来堵着门，说:“我饿了。”
她晚上其实没吃多少东西，就开始吃了一点烧烤，啃了一个没有多少肉的羊腿，走走就消化了，之后也没吃什么，就是吃了点水果，他好像也就是吃了这么点东西。
所以她这么说，也不算骗人。
薛立言想了想，说:“那你先回房里睡，我去帮你买夜宵。”
“想吃面条，要荷包蛋。”
她像是感觉到了寒冷，抱着娃娃的手紧了紧。
薛立言把这个任性的家伙从地上抱起来，换了鞋，把她塞回被窝里。
简明夏缩在被窝里眨巴着眼睛看他。
薛立言把挡住她眼睛的头发撩开，对她说:“我去给你煮面条，出来记得先穿外套。”
简明夏说:“不要汤，我要吃拌面。”
“知道了。”
薛立言出去煮面条。简明夏把怀里的大苹果从防尘袋里解救出来，翻翻覆覆研究一会，大苹果的毛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特别软，摸着手感很好，它怀里抱着一只跟它一模一样的小苹果，简明夏伸手戳了戳，发现里面硬邦邦的，好像放了什么东西。
简明夏找了找，没有找到可以打开的开口，所以要想知道里面是什么，那只能把小苹果剪开。简明夏自然不会去剪它，她用手摸了摸里面东西的轮廓，像是一个四方形的小盒子。
会是什么？难道盒子里面还放着一只水晶苹果吗？
真要是这样，那还真是大苹果里藏小苹果了。
简明夏决定以后娃娃旧了，就把小苹果剪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薛立言不会做饭，他也没有把时间耗在厨房里的意思，在他的观念里，他和简明夏都可以不会做饭，他只要能找到符合简明夏口味的厨子就可以了，然后他们用本该耗费在厨房里的时间去做些别的什么。
但煮个面条，他还是学过的，总不能没了家政，两人就只能饿肚子。
按简明夏要求的那样，他做了两碗拌面，上面各卧了一只泛着微微金黄色泽的荷包蛋，一看就让人格外有食欲。
薛立言把面条端出厨房的时候，简明夏已经穿上睡衣外套，盖着小毯子坐在沙发上等着投喂。
看见薛立言端着面条出来，简明夏说:“就在这里吃，我不想起来。”
薛立言便把其中一碗面条给她，两人端着碗坐在沙发上吃起了面条。装面条的碗是厚底的，所以拿在手里也不会烫，他对于她的懒惰，好像早已预料。
她很少在他面前掩藏什么，或者强迫自己做些不符合自己喜好的事，她私底下是什么样，在他面前就是什么样。
年轻的女人会选择掩藏劣迹，年长的女人会选择暴露缺点，前者奢望爱情完美，后者拒绝虚情假意。
分不出孰优孰劣，这只是女人不同时段衡量感情的不同标准。
简明夏不会找一个嫌弃自己性格爱好的男朋友，哪怕那个人是小尾巴，她也不愿为他压抑本性，做一个自己都陌生的人。
吃面条的时候，简明夏喜欢先吃面条，最后才吃荷包蛋，因为如果面条不好吃，那么至少荷包蛋还能垫垫胃。
今天她也是这样，她吃了几口面条，发现味道还可以，她家里没有太多调味品，甚至没有味精，但只是用盐和酱油，薛立言也调出了不错的口味。
薛立言一直在看着她吃，见她看着胃口不错，也是松了一口气。
面条分量不多，两人很快就吃完了。
薛立言把碗拿回厨房清洗，简明夏爬起来又刷了次牙，然后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薛立言从厨房出来，见她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便说:“待会再睡。”
“嗯嗯。”
简明夏应了，依然困倦不已，她靠在扶手上，有就这么睡过去的意思。
薛立言原本是打算做完面条就走的，但看她这样子，估计他一走，她立马就会在沙发上睡着。
所以他又走到她身边，迟疑下，把她连人带毯地抱在腿上，说:“等会睡，陪我说说话。”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说什么。”
他说:“说说你今晚生气的原因。”
她嘴硬:“我才没有生气！”
他用安抚的语气说:“嗯，你没有生气。”
简明夏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跟他呛声，她倒想听听看，他会说些什么。
薛立言环着怀里的团成一团的女人，用轻柔到极点的嗓音说:“你今晚问我跟你在一起，累不累，我没法对你说不累。但并不是跟你在一起累，而是我自己的心态原因，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总会想很多事情，会想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一时冲动，会想你会不会觉得腻，会不会觉得我不成熟，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没有你想要的感觉。”
“我会想很多东西，然后把自己弄得很累，可我会想这么多，都只有一个原因，我担心这段感情会走不了太远。”
“简明夏，我想跟你长久的走下去。所以我会有很多顾虑，我又担心这些顾虑反倒让我在你面前失误，和你在一起时，我总是小心翼翼，怕自己一句不恰当的话，一个不成熟的行为会惹你生厌。”
“别生我的气好吗？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别在我面前沉默，因为这样我会忍不住去想更多。我会努力扭转这种心态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当做理所当然。”
“我会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女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心里是有我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至少现在，我还做不到这样想，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成了她最好的催眠曲，简明夏很想就这么睡着，她闭着眼睛，默默思考他说的话，然后得出结论:“小尾巴，我并不能给你安全感，是吗？”
他说:“我只是太不自信。”
简明夏说:“我觉得，不自信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这些顾虑也应该是我来考虑才对。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不自信的人，给予再多安全感也不会有自信，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现在安静地靠在我怀里，就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安全感。”
简明夏才发现，其实他的口才也是很不错的，把她说的都要自我膨胀了。
想了想，她说:“说真的，你有的这些顾虑，其实我心里也会想，只是有些细微差别。但这都是杞人忧天，徒增其扰罢了，所以小尾巴，我们都不要去想这些了好不好？就简简单单的，你做最简单的你自己，我也做最简单的我自己。”
他说:“好，我尽量。”
“这怎么能尽量，是一定要做到好吧！我才不要有一个总是戴着假面具的男朋友呢，你不累，我看着还累呢！”
“嗯，我一定做到。”
简明夏睁开眼睛瞪他:“说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低着头看着她笑。
简明夏又闭上了眼睛，之后再没动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薛立言也就这么环着她，没有放手。
过了很久，才听怀里的人用呓语一般的模糊低沉嗓音说:“我这辈子其实只心动过两次，他们一个叫薛立言，一个叫小尾巴。你可以怀疑我任何事，但不能怀疑我是否喜欢你，虽然，我之前从未说过。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既然可以单身这么久不恋爱，那我也不会因为一个不喜欢的你，去改变我的爱情观。我很固执的，不是自己的心意，别人很难改变我的决定。”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家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固执的时候，理智又冷漠。
“嗯，我知道了，睡吧。”
“你呢？”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简明夏便没有了动静。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不会乱动，尽管她现在的姿势并不舒服，但她也睡得香甜。
薛立言突然有点舍不得把她放下来了，所以他就这么抱着她，静静地坐着，担心她会冷，他会不时摸摸她的手脚，看她体温有没有变低。
他只希望她就这么睡着，一直不要醒过来，那样明天就不会来临，他们的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可最后他还是把她放回了床上。
他躺在被子外静静地看着她，她就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睡着。心爱的女人就睡在身侧，没有男人能抵挡住这种诱惑，但他做不做，和他想不想，是两回事。
薛立言很想就这么离去，但身体好像跟他的思想发射出了不同的指示信号。
他想，反正她睡着了，再看一会再走吧。其实她的睡颜他并不陌生，她还没有去念大学前，每当周末，她会叫上几个朋友，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出去爬山，然后等太阳开始刺眼了，她就又回来补眠，而这时他刚把电脑开机，坐在电脑前发呆，她也不会管他，自己睡自己的，只是让他安静点。
他无事可做的时候，就看看她的睡颜，或者从她书架上拿本书来看，她喜欢在小说上写上各种批注和短语，像是读后感一样。
他还记得她曾在书的扉页上写过这样一句话:当你和同一个人看太多同样的书籍，聊更多同样的话题，你会发现你们的思想渐渐变得相像，不分彼此。那么，最后是她们的思想改变了我，还是我的思想改变了她们？当未来我们互相远离了，性格，乃至人生观，是否又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类似这样的话有很多，多数是她兴起时的感想，薛立言并不喜欢看小说，但他喜欢看她写的那些话，虽然那时他并不能全部看懂，但无疑就像她写的那样，她的很多想法都影响了他之后的成长，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的性格。
当她一往无前的时候，她不会知道，有人顺着她走过的路，踉跄而行。
所以她可能不会懂，他对她，到底是报以怎样的心情。
薛立言看着她的睡颜，回想着她那些天马行空的话，渐渐出神。
后来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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