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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正叫着摆膳,便有丫鬟一连串的通报:二太太到,珠大爷到,琏二爷到,大姑娘到,三姑娘到,四姑娘到。
打头的是一位容貌端丽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正是王夫人。
随后的是一个身材纤瘦脸色略显苍白,容颜清俊气质儒雅的蓝袍少年,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正是贾珠。
贾珠身后的则是年约十四五岁,生的唇红齿白桃花眼的少年郎贾琏,他一袭月白袍子配着白冠,手中一把竹骨折扇更衬得清雅风流,只叫人忍不住喝彩:好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元春气质端庄雍容,容颜艳而不媚,精巧的垂鬟分肖髻上簪着几支羊脂攒珠珠花儿并一朵粉色绢花,身上穿着鹅黄绣白兰长袄配同色百褶裙,十四岁的年纪正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容貌气质出众的美人,难怪金奴银婢捧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会被塞到皇宫里去。
探春形容还小,便由奶娘抱在怀里,惜春更是裹的严严实实的包在襁褓里睡着。
“老太太,您瞧!哥哥姐姐妹妹们这都是赶着饭点儿来的呢!定是馋了老太太的好饭菜了。”
迎春和邢夫人一边一个的搀着贾母坐上桌子,嘴里打趣的说着。
“你呀!就是嘴巴不饶人,看我叫你大姐姐怎么收拾你。”
贾母只觉的自打迎春今天来请安了,自己的腮帮子都笑酸了。
“好个刁钻的二妹妹,才进了门就听到你编排人。”
元春随着王夫人请了安,拿指拧了一下迎春的耳朵,转头看向贾珠贾琏:“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快瞧瞧,咱们老太太院里竟不知什么时候养了只巧嘴鹦哥儿。”
邢王二位夫人并贾母一众长辈,闻声都笑了起来。
贾琏拉了一把正要上前说话的贾珠:“我的傻哥哥诶!这女人之间的事儿男人最好别插手,当心被挠一脸血凛子。”
贾琏说着又拿手比划了一下迎春姐妹的身高,咂咂嘴摇头晃脑:“尤其是小女人之间就更加不能管了,否则定然是她们和好了,你落的里外不是人。咱们兄弟俩还是一边儿待着罢!”
贾珠被贾琏一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的口才又不好,只得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深怕两位妹妹吵起来。
迎春似笑非笑的看了贾琏一眼,也不理他,只是转向元春戏谑的笑:“鹦哥儿我倒是没见过,这牡丹花儿嘛倒有一株。”
说着示意贾母看元春。
“老太太,您瞧瞧二妹妹,可不就是巧嘴鹦哥儿,好的坏的都让她说了,真真儿叫人爱不是恨也不是。老太太可得帮帮我。”
元春不依的拉着贾母的袖子撒娇。
“罢哟罢哟!我这一早上叫迎丫头闹的脑仁儿都疼了,快让老太太歇会子用膳罢!吃饱了随你们闹去,只一样,不许拌嘴!迎丫头还不把孝敬老太太的早点拿出来。元丫头就把你二妹妹的点心多吃点,叫她心疼一回才好。”
贾母打趣的看着两个孙女。
“我倒是不心疼那些点心,大姐姐喜欢才是它们的福气,只是恐怕老太太要失望了,大姐姐又不是大肚子弥勒,哪吃得了多少呢?”
迎春说着同兄长姐妹们在贾母两旁依次坐下,只惜春年岁太小,坐不住,请了安便由奶娘抱下去了。
邢王二位夫人站在一旁服侍贾母用膳,布菜盛汤。
迎春心里直砸舌:也不知道贾家到底是什么规矩,长辈伺候着,偏叫孙辈坐着吃饭。
一时寂然饭毕,丫鬟婆子们撤下残席,祖孙几个洗手漱口后,转到椅子上,坐着喝茶说话。
“大嫂子,你今天给老太太请安到的真早,我今天来迟了。倒累的大嫂子服侍老太太一场,多谢您了。”
就在大家喝茶时,王夫人手里捻着佛珠,端着一张八风吹不动的菩萨脸对邢夫人开炮了。
“弟妹太客气了,服侍老太太原是我这当媳妇的应该做的,老太太同咱们老爷可是嫡嫡亲的母子,哪当的上弟妹的谢字。”
邢夫人笑吟吟的回道。
“况且我知道你既要忙着管家理事,珠儿身子不大结实,元丫头又快及笄了,且你膝下的探丫头和环哥儿又还小,哪里像我这边,迎春琏儿都大了自己单住着,璧哥儿呢现在老太太院里养着,只有个琮哥儿却轻松的紧。”
邢夫人乐的不行,王夫人居然第二次被赵姨娘给钻了空子,又生了个贾环。
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夫人,道:“况且我这长嫂虽无能,服侍孝敬老太太还是会的。”
王夫人快被邢夫人给噎死了,手里捏着的佛珠都快掐断了,心里恨的不行:“这是讽刺我的珠儿身子弱,还是爱揽权不敬长嫂不孝顺婆婆呢!”
元春听着王夫人的话一说完就知道不好,心里又急又羞,不想王夫人居然当着小辈的面挤兑起邢夫人来。
迎春几个身为小辈,自然不好在长辈说话的时候插嘴,只能看着她们一言我一语的挤兑起来。
“好了,你们这些猴儿都去玩罢!我同你们二太太说说话,老大家的下去用膳罢!你们在这里闹的我头疼。”
贾母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夫人,慈爱的看着几个孙子孙女儿:“元丫头你领着弟妹们去迎丫头院里玩罢!她那院子你们都没去过,今儿去瞧瞧罢!看看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可有淘气不好的,若有便回了你大伯母打发出去,待会儿午饭就不用过来了,去尝尝迎丫头的私房菜。”
又温声叮嘱两个孙子:“珠儿琏儿去书房温书去,珠儿看着琏儿不许淘气,若他淘气了只管告诉我,叫我知道了必告诉你老子叫他捶你。”
兄弟姐妹几个如同大赦,忙起身答应了。
一行人领着一溜丫鬟婆子到了垂花门分手,贾珠贾琏兄弟自去了外书房,元春迎春则分了两架青幄小油车往大房而去。
到了大房所在的东院下车,姐妹几个下了车又一路穿花拂柳的走了一刻钟,便到了一座名为乐无忧的两进小院的门前。
元春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院名,半响才出声:“妹妹这院名起的真好。”
“当然好啦!这是我娘起的。”
迎春笑着说道:“姐姐快进来歇歇罢!走了这么久定累了。”
迎春想着,念华救了自己,相当于让自己重生了一回,便是叫她一声娘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迎春说着引着元春几个进了院门,迎春指着倒座房道:“这里是门房三等丫鬟婆子们住的。”
说话间也不停留,绕过大理石影壁沿着游廊进了垂花门,便是正院,元春打眼望去,同老太太的院子差不多,只不过老太太是正房五间,迎春这里是三正两耳,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后面则是后罩房。
元春见着小院里除了窗下几株芭蕉、两株海棠并吊着一架秋千的大树,大树下的秋千架旁,放着一张朴拙可爱的根雕桌子并根雕木椅,并几盆万年青盆景,再无其他花儿朵儿。
元春心知这是为了给季大伯母守孝,因此并不在意无景可赏。
此时大丫鬟紫竹听了守门婆子的请安,忙迎了上来行礼问好,迎春笑着吩咐丫鬟:“紫竹,快上好茶来,咱们这儿今儿个可是来了贵客了。”
“是,姑娘。”
紫竹答应着,打了个手势,示意绿柳带人去泡茶。
元春放下对王夫人的担忧笑着看了迎春一眼:“可不是,紫竹丫头若不把你们的好茶点端上来,我今儿个定是不依的。”
迎春挑眉看向丫鬟们,故严肃的道:“可都听见了,倘若是大姐姐说不好,定撵了你们出去。”
“姑娘放心,都是最好的茶点,咱们哪敢怠慢呢!我们姑娘最敬爱大姑娘了!小婢们还盼着大姑娘在我们姑娘面前说说姐妹们的好话呢!希望姑娘别撵了我们呢!”
紫竹迎上来扶着元春,俏皮的笑着对她说道。
元春失笑:“好一张巧嘴,你这一堆大姑娘我们姑娘的,饶得我头都晕了,亏你还说得清楚。”
元春说着看向迎春,道:“怪道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二妹妹自己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儿,就连身边的丫头也生了副七窍玲珑心肠,罢罢罢!看在你这个丫头说了我一车子好话的份上,便是不好也饶了你们一回罢。”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既然大姐姐这样说,就不罚你们了。”
迎春也笑吟吟的道。
紫竹领着一众伺侯的丫鬟婆子,忙不迭的道谢:“多谢姑娘们的大恩大德。”
“大姐姐,我想要玩秋千。”
正说笑着,元春觉得自己的裙摆被人拽了两下,低头一看,原来是宝和探春两个见了吊在大榕树上的秋千,心里喜欢的不行,宝便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那秋千吊在院中二三人方能合抱住的大榕树上,秋千绳上还缠着青翠如的藤蔓。
“大姐姐让宝三妹妹都去玩罢!那秋千椅极安稳的,且还有丫鬟婆子看着呢!”
迎春见元春皱眉笑着劝说道。
低头又见贾璧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摸摸他的小脑袋:“茶哥儿也和你宝二哥三妹妹去玩罢!”
元春看见三个小的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只得无奈的点头:“抱琴,你带他们去玩罢!好好看着他们,不要伤到哪里了!”
又叮嘱几个小家伙:“听抱琴姐姐的话,不许调皮捣蛋,否则就不许去。”
三个小的只盼元春赶紧答应,忙不迭的点头应了她的条件。
“姑娘放心吧!我会仔细照顾好三姑娘并宝二爷璧三爷的。”
抱琴答应着,和几个小丫鬟簇拥着三个小不点向秋千架走去。
“大姐姐,咱们和四妹妹去屋里坐吧!”
迎春说着便拉着元春的手,走进屋子里,身后跟着抱着惜春的奶娘并伺候的丫环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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