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流小说

16. Chapter 16

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已知的世界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在所谓穿越没有真的发生在自身上时,大部分人总会把所有的诉求以自己现实的缺憾相结合,比如想要过得衣食无忧,比如想要功成名就,换一种不一样的人生.因为人生的已知变得一切顺利,可以轻易的避开所有的危险,可以轻易的赢得所有的拥抱,是非黑白都变得清晰,选择也变得绝不会错,或者说所站的高度超过所有其他人,在里面你可以等同于接近神的程度......但那样的穿越只是想象,想象的前提是以自己的意志为前提。

可是缙云突然来到的这个世界,超出了她的想象,超出了她的常识,甚至超出了她的承受程度,尽管人并没有想象中脆弱,求生的意志超乎想象。

曾经,对生活也有不如意的缙云想过死亡,那是一种在悲观时会出现的胡思乱想,因为对生命存在价值有疑惑,也因为现代社会里各种信息的冲击,在所有已知的常规自杀方式中缙云找不到任何一种她在绝望中能够选择的方法,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她是一个怕死的人,虽然偶尔的念头有偏激、有负面。

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缙云的思想被撕扯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决定中,似乎是逃避的死亡更加简单一点,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清楚地记得这是个多么残酷的时代,为一个自由都没有的女人在这个时代生存是多么艰难,她一清二楚。可很奇怪,另一个让她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思想占了上风,渐渐抵消了她的悲观,甚至让她的头脑更清晰,行动力更充足。

但就在她做出选择之后,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原点,除了不再改变自己活下去的决心之外,一切都又清晰起来,包括她的恐惧,她的懦弱,以及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然后她遇上二月红。

如果用现代的思想来表述的话,二月红算是她的初恋,一个有些不太正常的初恋,因为他们俩一个是女-票客,一个是女-支女。

在她没有对于自己以前身份的记忆里,初恋是爱情萌发的最初部分,是人第一次初尝‘情’滋味,有人说那种感觉并不一定是真正的爱情,却不能否认它的刻骨铭心,因为它是单纯的,是热烈的,是独一无二永远无法被其他感情取代的。

这样说来,她对二月红的爱或许不一定是真正的爱情,但从见到二月红的第一眼,她的心就为他跳动,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而她相信他也是喜欢过她的,因为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有她。

但他的心是什么样的,她并不知道。

就像二月红的眼里缙云是个奇妙的小姑娘一样,二月红在缙云的眼里也是难以看清的。

她和他相处像是他在教她,教她生活,教她乐趣,教她情-趣,教她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教她怎么样对自己更加肆无忌惮......所以渐渐的,他更宠她,她也更要他宠她。

然后他单方面把一切叫停了。

在官邸门口的那一面,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他教了她很多,独独没有教她如何忘记他。

所以她也没有办法忘记他,依旧怀抱着喜欢他、爱他的感觉活下去。

从二月红成亲到丫头病重临死前,她的生活都刻意避开现实里的他,在这期间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的,学习如何管家,独自一人远赴上海去见芬花,为自己和张启山找帮手、找靠山,在上海、北平等地方认识更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事......这其中不是没有人追求,里面也不乏也许可以护她一生的人,毕竟她的身份不低,因为她跟着的人身份不低,那些人给她的礼遇也不低。

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一个不落俗的美人儿。

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忘记二月红,反而不断提醒着她。

所以她慢慢用上了自己的人手,对很多事的做法都是以局外人的身份静心看戏、以局内人的身份贸然插手。

看戏的目的在于担心改变,插手的‘贸然’多是事出突然或者灵光一现,可是她深深的想过有关孩子的事:这很卑鄙,对她来说,但是又非做不可。因为她知道她的机会不多,她知道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她会更后悔。

上一次的后悔是五年,五年里她几乎自虐的放任自己的感情,卑微的把自己的感情寄托于缥缈的思维,寄托于未来的已知,她不知道如果她不这么做之后自己还要后悔多久,而这后悔又会不会有转机,因为她知道一些未来的事,却也不是那样清晰无比。

握不在自己手里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其他,因为世界上除了血缘之外没有什么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啊,或许还有利益。

不过,再一次抓紧了二月红的缙云也知道,她怀念的以前真的回不去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单单是五年,还有很多很多。

她有问过自己,这样重现一次之后她对他的渴望还那么深吗?她还是爱他吗?或者也许这样之后她可以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去寻找新的陪伴与自己相伴余生......答案是肯定的。

她依旧只有他,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会不顾一切的把他占为己有,哪怕是卑鄙的。

回不去的感觉给她唯一的教训是握得更紧,因为她的失去才更让她万劫不复。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是强烈的依恋、亲近、向往,以及无私专一并且无所不尽其心——她与他确实是强烈的依恋、亲近、向往,对于无私专一她并不苟同,因为她对他无私专一,也希望得到他的回应,而无所不尽其心,她做得到,甚至可以为他做到很好。

如果这都不算是爱,那么什么是爱。

要说欲-望的话,没有占有欲的爱情又怎么可以说是爱,至多只是很喜欢而已......

“你爱他是吧。”

尹新月说,她不是很耐心的人,却是很细心的人:“不回答不是不爱,而是你爱得深他却原地不动。”

周缙云看着尹新月笑了:“我一个像亲姊姊一样的姐妹曾经说过,‘情之一字最伤人,谁爱的深了就更万劫不复’。”

“我知道你喜欢哥哥,我也知道你和哥哥能成的话必定是你爱的更深,因为你开始得更早,哪怕现在是爱之前的单纯喜欢。”

“可是,你确定了吗?哥哥就是那个人?”

尹新月看着周缙云认真的点头:“可是我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我比你想象中知道得多,所以我今天只是得到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并不会影响我喜欢你哥哥。”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爱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认定了张启山就只是张启山。”

周缙云笑,这样的纯粹曾经她也有,可是她又与眼前的尹新月不同,尹新月的认定更多的是跟随,而她的认定更多的是占有,她先入为主的认定二月红是她的。

这或许就是尹新月与她本质上的不同吧,毕竟是被娇宠长大的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所以才可以义无反顾,这般特立独行......

周缙云伤还没好全,不过结痂之后活动比以前方便了,她主动去找了张启山,想要接受自己该承受的惩罚,对于张启山这哥哥的管教她是完全服气的,自己做过什么事她心里也清楚。

不过她没能找上张启山,因为看到了二月红,条件反射的躲到了一旁,再没有往书房的位置瞧过一眼,等没了脚步声之后才顺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这一幕全部落在尹新月眼中。

在周缙云养伤期间,尹新月比她还晓得这大宅里发生的事,也比张启山以为的更关心他。

尹新月知道矿山的事,也听说了长沙站的那列‘鬼车’和后边禁地的宅子里的棺材,她毕竟来长沙也好些时日,除了张启山和周缙云以外长沙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挺无聊的,所以只能对这座官邸下功夫,然后就扯出了后院的棺材和长沙的怪事,还知道张启山要下矿山的事。

不得不说她这‘夫人’的身份像周缙云说的那样在底下人眼里还挺管用,而且自小在她老爹身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能扒出来,现在无非换了一个地方,何况这官邸还不如她家里里外外那么严实,毕竟新月饭店屹立北平多年,她老爹又是那般的人物。

所以尹新月知道张启山主动找了二月红,二月红也答应了,再结合周缙云与她说的,他们必定是打算去矿山,那里面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且此趟必是凶险。

尹新月很少管自己老爹的正事,因为她知道她老爹有多么黑心肝、有多么老狐狸,向来只有她老爹害人的时候、没有她老爹会受伤的时候,但是她却对张启山没有那样的自信。

张启山在尹新月眼里真的没有一点儿外八门的气质,她初见他就觉得这人厉害,必有一段不一般的故事,但不想他是发偏门财的,更不知道原来盗墓贼也能有这样的气势。

也许是因为家大势大,又可能是转换门庭的缘故,尹新月不担心张启山的能力,倒是担心张启山的手段,这世道要像她老爹那般心狠手辣才能活得长,在她眼里张启山终究还是太正面。

所以尹新月想要去闯上一闯他们的秘密会议,也正是这样才遇上了半路转道的周缙云。

尹新月看着周缙云看上去有些狼狈孤凉的身影,莫名觉得这世间有时确实是造化弄人,丫头是好,可照周缙云口中说的‘九门’和二月红,她不觉得丫头与二月红合适,再加上丫头的死,尹新月不得不感慨。

大抵张启山从未想过有人会闯自己家内院书房,所以尹新月并没有受到阻拦,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倒把一众严肃讨论的男人给弄懵了。

尹新月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敢闯张启山的书房,自然也敢把其余不相关的人给撵出去,给她与张启山腾地方。

张启山对尹新月的做法并不生气,底下人尤其是齐铁嘴都一脸暧昧的样子,是对张启山这大佛爷‘开荤’的感兴趣,也是为兄弟有眼色的体贴,主动腾出地方给这‘小两口’,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趟生死未知,尹新月的做法却是让他们发现其实还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因为谁也说不准那个地方会发生什么事,二爷的先人就曾经折在了那矿山,他们没有那种盲目自信说比先人还有厉害。

原本‘九门’的行当就是要拿命去拼的。

尹新月没有立即就与张启山说话,而是先叫住了二月红:“二爷不去看看缙云吗?”

二月红看着尹新月,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缙云与我说过,她因二爷早已万劫不复,也从未想过让自己清醒。”

尹新月说:“二爷与夫人情深,但夫人已逝,那缙云为什么不可以?”

“此番凶险,我心心念念所以来了这里找佛爷,二爷为何不见缙云一面?”

“二爷一点儿都不爱缙云吗?”

尹新月没有再往下说,她说得已经够清楚了,这清楚得几乎是拿缙云的爱求着二月红走一趟,这本不是她的风,但她知道缙云想要见二月红,因为见了他们才能慢慢继续下去,可是她又不想缙云太过卑微。

有些事缙云做着很难,她这未来嫂子却能轻易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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