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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澄音的人生分为两部分,中间为界限衡量的,是一位名叫凛彻凉的女孩。
那是盛夏里最平常的一天,她重复地往返于各地的寺庙间,以一种近乎麻木的态度乞求神明能再多庇佑一些快要油尽灯枯的母亲。这并不是医院里第一次下病危通知了,事实上自她念高中以来,光是心脏骤停的急报就已接到过不止五次。但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力量,硬是拖着母亲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不让它死去,只让它一次次地煎熬着痛苦着,将生命尽头的一小段路走得无限漫长。
她冷眼瞧着众人眼底的渴望与贪婪,也旁观他们焦躁拙劣的演技,更多的时候她就站在病床旁,一言不发地细细描摹那个疯狂了大半辈子的女人。
为爱叛出家族,利用外公的怜惜帮助父亲白手起家,因为没有儿子而容忍父亲在外的风流,甚至提出亲自收养私生子。从她记事开始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伴随着这句话,她这个池田家唯一的大小姐活得像个笑话。
她不明白爱是什么、有多好,是否真有能让人为之疯狂的能力。她只能跪在一列神佛面前,冷漠地跪拜了一次又一次——
请让母亲再多活一年。不需要多余的奇迹,只要活到她成年,让外公留给她的股份和财产能够生效就好。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她撒着佛米沿山路鞠躬而下,却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径上“偶遇”了一群流窜**的混混。
在看到他们的刹那,她就明白自己今天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所以在被他们用棍棒击打推搡的时候,她既没有求饶也没有做多余的反抗,她只是蜷缩成一团,在护住头部的同时,也尽可能地护住提早按下通话键的腰部。
那在通讯录里随机按下的号码,也许是空号,也许无人接听,也许被拒接了……但她还是希望能留下一份证据,让那些天天盼着她让位的可怜虫过得不那么逍遥自在。
所以当她隐约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渴求而出现了幻听。直到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少女的身影,那人将一个蓝色的不明物体贴在她的额头上后,她才惊觉这宛如神迹一般的场面并不是妄想。
她受伤的所有地方都快速地好转了起来,不仅没留下一丝痕迹,而且反而更甚从前。那些混混们也不知被她用什么方法迷昏在地,她刚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喊人来处理这件事,却被那个少女按住了手。
“他们不会有这段记忆了。”
软软的,却带有一些矛盾的沧桑感。池田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刚刚挂断的电话,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你的?”
“嗯。”
打量了少女一圈,她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救了我,想要什么报酬吗?钱、人脉、地位……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你。”
然后她看着那人有些尴尬地朝她伸出了手,便自觉贴心地补充道,“我没带支票,你是现在跟我去取,还是我寄给你?”
“不,你把手给我就好了。”
“(顿悟)喔,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站起来。”
“……不,你把手给我。”
池田看她郑重地将左手覆盖在她搭着的上方,而后少女清了清嗓子,“请问你的麻烦得到解决了吗?如果你是真心感谢我的话,请向我表达你的感激之情吧!”
在一段迷之沉默后,池田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圣母啊。”
回应她的是少女软绵绵不带力道的一记手刀。
最后她还是按照少女的请求完整地表达了感谢,看到那人松了口气似的准备离去,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神思一闪忽然就上前拉住了那人的手腕。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
凛彻凉在学校里是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成绩一般,样貌一般,家境一般。加之她腼腆软弱的性格,即使是在一个班里也很少会有人特意去记住她。所以即使她们在一所高中的同一班级,池田对她也完全没有印象。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凡到极致的女孩,居然会是万中无一的魔法少女。想着那一日她结结巴巴的解释,池田撑着脑袋无趣地打了哈欠。为了获取能量而需要别人的感谢什么的,光是听起来就蠢爆了。
这种圣母一样的设定让她并没有多少兴趣,而伴随着高三到来紧张的学习氛围,她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只有偶尔的午夜梦回,她才会隐约地想起那个人的模样。
但她没想到她们还有再见的一日。
又是一年盛夏十分,她带着百合去扫墓,在沿着迂回的小路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然后,她就真的迎面遇上了那个人。
那人与初见时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别,时光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她的状态看起来非常糟糕,并且没有认出自己。在过肩而错的一瞬,池田想要开口喊住她,却也好奇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于是她远远地缀在身后,跟随她来到了一座墓碑前。
她看见少女像是卸下了满身的铠甲,露出脆弱又疲惫的姿态,不发一语地小心擦拭着碑文上的名字。
“小葵,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良久,她终于哽咽出声。她的声音很轻,却还是似梦里一般软绵。直到此刻,池田才恍然惊觉,不是时光格外怜爱她,不忍刻下痕迹。而是这么几年过去了,她依旧保持在当初见面时的容貌,没有一点变化。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听得并不真切。但池田却不再觉得无聊,她迟来地感觉到了趣味,抓心挠肺地想要靠近她、了解她。
等到少女转身之际,她装偶遇地朝前走去,而后欣喜地扬声道:“是你!”
她预想过接下去的许多场景,也设想了太多相遇的理由,却没想到少女只是疑惑地盯着她,目光里是一片淡漠,“请问……有什么事吗?”
完全陌生的态度,好似她们从未认识。
“我们之前……四年前你从一群混混手中救过我,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池田尴尬地做着解释,她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大概见她的态度不像假,少女眼里泛起浅浅的涟漪,“抱歉,过去的事情有很多我都不记得了。”
这一回她是大惊失色,“失忆?严重吗?”
“还好,只有记忆有些不完整。”
不是很想谈及此事,她轻轻鞠躬表示歉意后就想要离去。
但池田比她更快一步地拦在了她身前,“我有事找你——那个,你现在还是魔法少女吗?”
这曾是她以为的错误源头,在重来的前几次中,她不断调整时间只为纠正这一句话产生的因果。但渐渐的她发现,不管过去如何改变,少女的未来都殊途同归。而无论她做多少努力,那个笨蛋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救她。就连丘比都感叹过命运的不可抗力,并劝她不要再继续尝试了。
可她怎么能放弃?只要一闭眼就都是少女微笑着投入大海的画面,每一分、每一秒,那些绝望的话语、那样渴望的眼神、那一滴落在她手背上的眼泪……不能忘却也不敢放弃,于是只能一次次地站在命运的分界线上,希望她能选择离去。
不二周助、幸村精市、黑子哲也……她把自己当做许愿机器,满足了所有人的心愿,让他们获得幸福。可超负荷的灵魂之石,求而不得的痛苦挣扎,那些人都不会知晓。
她陪着那个笨蛋看着不二和羽生步入婚姻殿堂,看着幸村拿到大满贯,看着黑子在手术室外喜极而泣,看着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他们都因为少女而得到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圆满。
于是池田突然就明白了,凛彻凉是不会变的。也正是因为她又笨又蠢又固执,所以能改变的只有她自己。
不需要一开始提醒她,不需要再与她成为挚友,不需要提防每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只要阿凉对她厌恶到极点,不再愿意选择救她,那么她在与丘比的赌注中就能获胜。
她可以结束这无止境的轮回,丘比也将永远都不会再与少女缔结契约。
只是这样的过程,每一次都比之前更加煎熬。痛苦流向四肢百骸,在其中扎根发芽,又生生地从血肉中破土而出,将她所有的痴念都带走。
好想再听她喊一遍啊,那带着笑意的——
阿音。
“池田桑。”
她闭眼将所有的情愫都收入眼底,回过身朝来人露出无懈可击的疏离姿态,“怎么,不欢迎我?”
阿凉勉强地笑道,“没有的事,今天大家能来为我庆贺生日,我很高兴。”
说着她举了举手中的礼物,“谢谢,上次在街——”
“凛彻凉。”
粗鲁地打断话题,池田将视线从她的面部轮廓移到她身后的人群中,“别妄想救了我一次,我就必须得对你感恩戴德。如果让我知道你把那件事往外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全力地厌恶我、畏惧我、憎恨我、远离我,断绝所有救赎的可能,直到凛彻凉不会再因池田澄音遭遇任何的不幸。
为此我不惜重来千千万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