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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一回事？
哈利错愕地睁大了双眼，他完全不知该何反应，但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却让他意识到大事不妙。刚刚强行从超市里闯出去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影子，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如果他现在出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太晚了。
男人凄厉的惨叫让围在落地窗前的人们齐齐往后退了几步，恐慌的气氛飞快地蔓延开来，没人能肯定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甚至都不能确定超市里面是不是还足够安全。
在这种时候，只有离大门最近的高个儿男人似乎还保持着几分冷静，他快走几步扑到玻璃门前面，当机立断地锁上了大门。
有那么几分钟，超市里完全是一片死寂，哈利。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和响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深深皱起眉，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同伴。
但里德尔没有给他任何回应，黑发黑眼的少年仍旧陷在沉思之中，一抹犹疑不定的神色在那双黢黑眼眸中闪闪烁烁，隐隐给了哈利些许希望。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哈利微微侧身，在里德尔耳边轻声问。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过多的暴露他们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只好尽量让自己的提问更模糊一些，不过这没关系，他知道里德尔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然而在里德尔做出回答之前，就有人先一步开口了。
“这一定是受到污染的雾，许多工厂都在拉姆福德那里，化学药剂爆炸什么的……肯定是！”
哈利的声音绝不高，但离得近的人还是能听到的，很快就有人受到启发，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他要么是从事过相关行业，要么是一直深受其扰，不但语气无比肯定，神情也颇为激愤，看上去甚至像是亲眼见到了雾气源头的情况，假使他的声音里能够再少一些颤抖，相信的人想来还会更多一些。
但事实上，更多的人依旧在哆哆嗦嗦地发着抖，极度的不安压抑了人们本就不够坚定的理智。有一个穿着宽大的旧布裙子，披着头巾，打扮地颇为古怪地瘦弱女人甚至是完全僵硬的，她站在离落地窗最近的地方，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这是死亡……”
里德尔闻声猛然转头看了过去，眼眸几乎已经眯成了狭长的一线，他抓着哈利的那只手越发收紧，骨节泛白，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这样的力道让哈利忍不住微微抽了口气，他艰难地将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手指死死捏住了冬青木魔杖的尾端。在上一个世界被压制到极限的魔力现在流动的稍微自在了一点，柔和的暖意从冬青木魔杖上传递过来，让哈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
这实在是个好现象，只要——
没有任何预兆，他们脚下的大地骤然颤抖起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它带来山崩地裂般的震动，几乎让人想到末日来临的前奏。
整座超市都在这种沛然的力量下吱呀□□，货架摇晃着向两边翻倒，几根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也免不了坠落的结局，它们挣脱铁链的束缚撞上坚硬的水泥地面，尖利的玻璃碴一下子碎了满地。
哪怕哈利在这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感，还是险些被剧烈地震动掀翻在地上，要不是里德尔始终不曾放开抓住他的那只手，只怕他也早就和大地做了亲密接触。
好在这阵地动山摇总算没有持续太久，它在很短的时间里平息下来，但外面的浓雾却丝毫没有因之散开的趋势，反倒开始变得更加厚重。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或者说，也只有哈利和里德尔对此看的清清楚楚，少年黑魔王的面部表情没有分毫松动，但他终于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绿眼睛同伴，同时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这应该是地震。”
“我刚刚就说过，这绝对是化学泄露，现在外面一定都是有毒的烟雾！”
“大家都还好吗，有没有人受伤？现在暂时不要出去，所有人都待在这里……”
最初的慌乱过去，超市里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一半的人迫不及待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而另一半的人在竭力让他们保持安静。
这种乱哄哄的场面向来让里德尔觉得头疼，他用力合上双眼，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声，最后颇为不耐地拽着哈利往后走了几步，和人群不远不近的隔离开来。
“总之，这绝不是什么化学泄漏，对吧？”
他们一站定，哈利就立即开口问道，极度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浮现，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攥住了砰砰跳动的鲜活心脏。
“当然不是，它可比你能想象到的一切情况都要更加恐怖，非要我来形容的话……只能说，那是来自死亡的力量。”
里德尔断然否认了麻瓜们不靠谱的解释，他极力将声线控制地平稳，但在吐出那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单词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干涩起来。
一丝绝对晦暗的光芒在那双黑眼睛里一闪而过，激起层叠波澜。
“看来我们真的有麻烦了。”
哈利深深提了口气，片刻后又不由得摇头苦笑，他把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想要抽出魔杖，但另一只更加修长，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掌赶在那之前止住了他的动。
“现在不行，哈利，难不成你还想制造更多的混乱和恐慌吗？”
里德尔的声音微微一沉，某种不甚分明的情绪从中蔓延开来。哈利没法确定那是什么，但他决定暂时听从对方的建议，因为说实话，在普通人面前毫无遮掩地暴露出魔法的存在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万一遇上什么特殊情况，他们又该如何自保呢？
哈利认真思索着，试图找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过在他得到答案之前，里德尔就有了新的动。
“原地等我一会儿，这间超市里大概会有些能用得上的东西，我现在就得去找找看。”
一看到哈利改变主意，里德尔就放开了他，时间紧迫，在其他人想到这一点之前，他必须先把自己要的东西拿到手。
虽说在这种地方，食物和饮水都不必争抢，但武器……却绝不会太多。
“我可以……好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哈利下意识地想要提出和对方一起行动，但只是稍微想了想，就立刻反应过来。
善于伪装如里德尔大约能轻而易举的应付这样的角色，但他要是跟着一起去了，恐怕其他人很快就会猜到他们的目的。说到底，食品超市里可以勉强充当武器的东西无非就那么几样，稍微晚一步，恐怕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也许他现在就应该做出决定——
当这些普通人陷入生死危机的时候，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又要做到什么程度？
用不上里德尔来提醒他，哈利也知道这个世界隐藏的恐怖力量远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就像是刚刚，如果他真的跟着那个男人冲出去了，也许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把对方救回来，但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都是他跟着对方一起死在迷雾之中，尸体被拖进未知的黑暗。
虽说他对生命没有里德尔那么偏执的追求，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会随随便便地把自己推向死亡。
可真正的问题在于，无论他现在思考了多少，到了那时候，他能做到视而不见吗？
他，不，能。
就这么简单，连哈利自己都不由得苦笑出声，虽然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曾经接受过的教育里，有如此纯粹的牺牲部分，但事实上，在每个短暂的一瞬间里，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顺从感性做出的选择。
除非有人能当机立断，硬生生地拦下他，就像是里德尔在第一个世界里所做的那样。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在危险面前保全自己，放弃一条无辜的生命的做法，难道就是对的吗？
哈利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两种截然对立的态度在他意识中互相冲撞，碾压着仅存的一点儿冷静，他试图停下思考，但却做不到，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推动着这种撞击，生硬地将它们挤压在一起，融合成一团扭曲的不明物质。
几分钟的忍耐之后，哈利终于撑不住了，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快步往外走去。他不能够再忍受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他想要靠近那面落地玻璃墙，想要再好好看一眼外面诡异的迷雾，他想要试一试，自己是不是还能够看到真相。
然而恰恰就在这时候，里德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儿，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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