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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815年6月18日。
天色微明的时候,格鲁希已经结束睡眠,起身巡视了。士兵们随即拔营,在泥泞中继续前行。
他们还在毫不紧张的搜索周边。普鲁士人很能逃跑,所以他们并没抓到大股敌军。为统帅的格鲁希为此有些隐约不安。搜寻方向是不是有误?那些人会不会重新聚集起来、对法兰西产生新的威胁?
他绝对遵守拿破仑的指令,他只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他根本不曾怀疑,陛下这一次的分兵,是否对即将到来的滑铁卢之战有什么影响。
他是几乎战无不胜的皇帝波拿巴啊。
他身边的副手热拉尔亦怀着同样的景仰,不过他好像比元帅更没有耐性。“陛下即将在圣让山决战,而那些普军至今不见踪影,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增援?”
“莫非这个时候,你还想要紧急赶回陛下身边建功立业,好以此赢得他第一个当面赞赏?”
格鲁希反驳。“莫非你对陛下的指令没有信心?大战在即,陛下仍叫我们来追赶击溃普军,绝对、绝对是有理由的。”
为了宽下属的心,他拍拍热拉尔的肩膀。“不要心急,你为陛下立功的机会还多着呢。”
他不晓得,拿破仑正因为前一天的瓢泼大雨而发愁。潮湿的烂泥阻碍了炮兵营的备战,他对英军发起总攻的时间一再拖延。虽然法兰西皇帝坚信胜利就在眼前,但好像有什么隔绝着他的手,阻碍着他的触碰。
昨夜出发的两个传令官总算回来了第一个。当格鲁希的初次战报告送达拿破仑手里时,法兰西皇帝终于开始焦虑。
报告中写道:普鲁士军撤退方向不明,继续追击也许能有成果。
这真是相当不确定的内容。
前一夜,拿破仑曾冒险踏入英军的炮火射程内,观察第一线的敌情。他反复思考着战方案,直到黎明前才稍稍合眼。当下,他仍无法掌握那些逃散普军的动向,敌情愈发不明朗了。
为今之计,他最好还是尽快击破对面严阵以待的英国佬。
这时候,拿破仑终于下定决心,一面继续积极准备眼前的进攻,一面遣人送出了紧急增援的命令。
皇帝甚至期盼格鲁希已经意识到己方兵力不足,主动回援——尽管在拿破仑印象中,他一直有些唯唯诺诺,只懂服从明确的命令。
习惯了集权在身的皇帝,偶尔也会为下属太听指挥而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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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鲁希尚不清楚拿破仑那一厢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决战”。或者说,他觉得即使有缺陷,皇帝的主意仍是战场上的最佳选择。他几乎懒得思考普军除了四散奔逃之外的可能性。
反正,陛下的决定,他务必执行。
另一位波拿巴的真正信使还在路上。但假冒的信使林奈已早早找到毫无紧迫情绪的格鲁希军队。他们距离拿破仑的阵地差不多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如果她不能及时将他们引回去,那么——
她也要跟着拿破仑一起品尝失败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林奈头上开始冒汗。她夹着马,几乎是东倒西歪的撞进了格鲁希的队伍里。她装非常紧迫的样子,大呼小叫,渴望立即引起这位统军元帅的注意。
传令官的制服起了一定用,士兵们没怎么阻拦她。最终,含含糊糊的话语暂时瞒过了那些心急的人们,她顺利抵达格鲁希身侧。
这位新晋元帅正在和副手热拉尔争辩:“什么,你听到炮火声,你确定这是圣让山那附近发出来的?你真的认为陛下已经开始进攻?”
“是的,既然搜索普军无果,我们就该考虑将有限的兵力投入重点战场。”
热拉尔语速极快。“不要在这荒原上想着不知去向的敌人浪费时间。”
“热拉尔,击溃普军可是陛下的指令!”
“但是我们至今没有成果。与其在这里打转,不如回去与陛下汇合、赶去攻克英军的高地!”
格鲁希迟疑了片刻。林奈的眼力够好,捕捉到他的犹豫,她顿时满心希望——啊,但愿他就此被热拉尔说服,这样子她就不用费太多力气了。
偏偏这踌躇的一瞬过后,格鲁希给出的结果仍是:不行。
执拗的格鲁希断然拒绝热拉尔。“我们没听到陛下的命令,我们不能擅自行动。”
系统君在林奈脑海中长叹:“这,就是历史上压死拿破仑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奈气得想要立即冲上去给他两下子:靠,你伟大的陛下快完蛋了你还在等他的命令,等你收到他的命令黄花菜都凉了!
热拉尔大约有着某种预感,所以依然坚持不懈。“元帅阁下!那至少,允许我带三分之一的队伍回去——”
格鲁希的顽固彻底发挥出来。“不,不能贸然分兵。我们必须要有皇帝陛下的指令。”
林奈看在眼里,倒是慢慢镇定下来。
舞台已经搭好,轮到她演出了。
只是,她轻易不能出错。
她深吸口气,感觉已是一背的汗。撒谎是现代人的必备技能,可是她从没试过在如此现实的场景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
在她接触的所有ar游戏中……咳咳,这个逼真度是顶级的。
恰好这个时候,焦虑的热拉尔目光投向了她,一个等候在旁边、有点过分沉默的传令官。
“报告元帅阁下,皇帝陛下有急信……”
林奈自认演绎不算差劲。淋了一夜雨,她嗓子又低又哑,倒真有几分像男声了。皱巴巴的制服外套贴在身上,暂时掩饰了身材的不对劲。格鲁希第一眼并没有看穿她,也就听着她把话说完。
真是很简短的话。“皇帝陛下要求您立即回去支援。”
热拉尔这下是瞌睡盼来了枕头。他不无兴奋的道:“听,元帅,陛下的指令到了!”
格鲁希却有一点疑惑。“什么,陛下这就让我回去?可是还没有任何收获……我先前的报告已经送达了吗?”
林奈心说,谁知道你什么鬼报告啊?她不敢直视他的灼灼目光,小心翼翼的道:“我只负责传达命令,对此并不清楚。”
格鲁希疑虑道:“那,请把陛下的文书拿过来。”
就知道……林奈身体一僵,微微垂着头道:“可是,陛下只有口谕。”
警惕登时回到了格鲁希身上。“什么,这不可能,你……”
格鲁希怀疑的视线扫过林奈全身,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轻易就相信了面前这个“传令官”。
“你是——”
只一刹那,林奈脑海中仿佛转过无数念头,不过似乎却传达不到肢体动。幸好本能犹在,预先的计划派上了用场,感性赶在理性之前发挥了用——
在格鲁希开口表示质疑的当口,林奈下意识的扳动了手环。
格鲁希突然间俯身倒了下去。
真乃千钧一发!林奈简直要痛哭流涕。感谢这一刻老天开眼感谢这一刻命运之神附体感谢这一刻*&^%$@不过,没想到如此容易就中了,都不需要精细瞄准……
“对,来自k星的高科技麻;;醉;;枪就是这么炫酷~”她好像听到系统君这么说。
“元帅阁下?!”
格鲁希一声不吭、骤然倒地的惨状完全攫取了热拉尔的注意。他暂时顾不上林奈。“这是怎么回事?!”
“阁下,阁下!”
热拉尔扑上去拍打格鲁希的脸。“你怎么了?”
“啊……医师,医师在哪里?”
林奈觉得自己真是太能随机应变了,心里一轻松,便跟着装模样喊起来。
“对,快叫军医过来!”热拉尔喊道。
林奈便趁机跟着几个近卫朝外围走,打算迅速远离案发现场。万一让谁看穿她就糟糕了。“女凶手”腕上带着个诡异的手环,还混在男人堆里,怎么也得快点跑路才行。
以格鲁希为中心,高级将领们陷入一通忙乱。急躁的热拉尔倒还没极端粗疏,他一面着人照料着昏睡过去的元帅,一面就怀疑起了那个古怪的传令官。
“他到底跑哪儿去了?”
“对,要把他找过来!”
副帅挥挥手,自然就有近卫行动起来,去搜索那个陡然不知去向的信使。
一个视力很好的士兵已经瞥见了传令官的制服。“找到他,找到他了!”
他大声嚷嚷。
然而,可惜,只一个错眼,那目标就似乎不见了。
“在哪里,在哪里?”
跟随着还有好些疑惑的声音。
那喧哗,于林奈却是越来越远。系统操纵着周边气流,正拉着她迅速掠过天空。
林奈拍着胸口。“好险好险。幸好我早早计划……”
传送的速度愈来愈快,她在猛烈的风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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