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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一人,虽只动用了招式,却依旧游刃有余。
这三个专攻于暗杀的黑衣人,对顾诀的威胁太小了,他难免有些夜郎自大。每一个高手都难免会自负,这本是人之常情。
身为暗网的王牌杀手,且还是古武世家的传人,顾诀的轻功已算是登峰造极,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哪怕没有内力支撑,他的轻功亦是踏水如履平地。
招式与内力的切换,他早就得心应手,这次也本不该出任何意外,可有时我们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
顾诀五感之敏锐,当然早早察觉到,还有一个人隐于湖水深处没有出来,他把这人当一个微不足道之人,可偏偏也是这人让堂堂的宗师高手落入了水。
那种如同被水鬼拖拉入水的感觉,这隐藏于水中之人,竟是比其余几个黑衣人的隐匿功夫还要好上许多。
落入湖中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也就狼狈点,可倒霉倒的便是,顾诀他……怕水。
对于一个旱鸭子来说,落入水中已算是一个极为恐怖的经历,更何况是对一个险些被淹死过的旱鸭子来说。
本是极为炎热的盛夏,可在夜晚之时,这湖水却是冰凉的,凉的彻骨,顾诀手中还握着剑柄,可只觉得自己的手比剑柄还冷,比这湖水还冷,不但手冷,他的心也是冷的,冷的几乎除了本能的挣扎,什么也忘了。
这种窒息感几乎让他回忆起年幼时不慎落入河中,险些溺死的经历。
所以他在落入湖水之时,就已挥剑成网,将那拉他入水,以及虎视眈眈的三个黑衣人尽数斩杀,血染湖泊,一时清凉沁人的湖水,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可这也使得他失去了第一时间脱离湖水的机会,反而还因此呛了几口混着血腥的湖水。
顾诀一时有些头昏脑胀。
这自然很不妙,十分的不妙,只因他连憋气的功夫都忘记了。
月光下,西门吹雪雪白的衣衫上,一尘不染,脸上是完全没有表情,手中持着一把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剑光闪动,锋锐无边,一往直前。
他的剑极为锐利,且出手无情,就跟他的人一样,从不替别人留余地,甚至不给自己留余地。
可当看见顾诀落水后,他的神情却是略变了变,对于朋友不多的人来说,他大抵会在意每一个朋友,哪怕他表现的再冷酷无情。
西门吹雪手中的剑挥动地更快,他本就是这世间少有的剑客,他的剑,能抵挡住的人本就极少。
振开周遭的黑衣人,他足间轻点湖面,不过两个闪身便来到了顾诀落水之处,他的手极为的苍白,苍白如雪,可就是这样的手能挥出极快的一剑,也是这样的手拉起了呛水呛得头昏脑胀的顾诀。
“哗”地一声,顾诀随着西门吹雪拉动的劲力破水而出。
顾诀的容貌本已是极为的俊美,面部线条如同雕刻般完美,此时衣衫浸湿,发丝凌乱,颗颗水珠从他脸庞滑过,滴落,他的面色几乎白的吓人,可却又透着一种近乎……迤逦的美。
可惜西门吹雪从不是什么在乎美色之人,对于自己眼前的出水美人,他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将人带到了陆地上。
顾诀偏过头呛咳了好几声,吐出几口湖水,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一个扭曲。
要知道他现在嘴里全是一股血腥味,且这还是那几个黑衣人的血,这就更令人难受了,他有些反胃,除去本身呛水的原因,还有原主的洁癖在怪。
西门吹雪面色微寒,看向其余几个黑衣人的目光更冷,他借着方才拉住顾诀时还未松开的手,为对方运输了一些内力。
仅此而已,可对于朋友来说这已是足够了,他甚至还算得上体贴。
顾诀脸色发白,白得吓人,惨白。
哪怕他此时板着一张脸,但那苍白的脸,凌乱的发丝,都无不证明着他现如今少有的狼狈,贵公子现在也成了一个落汤鸡,优雅不在,只余狼狈。
西门吹雪已松开了拉住他的手,顾诀却是近乎下意识的立马用手死死抓紧了西门吹雪的衣袖,似乎这样就会给他增加一些安全感。
西门吹雪似也被顾诀这下意识的动弄得微怔,哪怕衣袖上被弄起些许水迹,他也没有抚开顾诀抓住他衣袖的手。
顾诀一手紧紧的拽住西门吹雪的衣袖,另一手还握着他的剑。
他的牙齿下意识的在颤抖,可他握剑的手却极稳,稳的几乎不可思议。
顾诀深吸了两口气,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直到那种窒息感已经完全消失,他才好受了一点。对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几个黑衣人露出了一个极阴森的笑容。
顾诀笑了,笑的突然,气极了的时候,他也会笑的。
他已松开了拽着西门吹雪衣袖的手,他手中的剑散发着森冷的光,可比之他的剑,他的眼神更冷,淡漠的如同不似真人。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狼狈了,亦是很多年没有动过真怒了,可这次他却是真的发火了,从他那凌冽的近乎想把这些黑衣人削皮般的剑,就可窥见一二。
西门吹雪已看过顾诀出手过数次,却唯有这一次他才是真正的惊艳了。
世上所有的剑法,本来都是有破绽的,而顾诀此时的剑却近乎没有破绽。
西门吹雪握剑的微微收紧,他有些兴奋,那是一种见到少有劲敌时才会出现的兴奋。
顾诀挥剑而去,剑随心动,剑法沉着雄浑,完全抛弃了任何多余的招式,招式变化再多端,有时的确还比不上最简单的劈、刺。
顾家的剑法早已有了些返璞归真的意味,所以顾诀此时的一招一式皆是剑意,剑刃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竟是剑气外露!
顾诀仅凭一把剑就与剩下的七、八个黑衣人缠斗到了一起,剑走轻灵,行云流水,直到他将最后一个黑衣人击毙,西门吹雪都未出手,他只是静静的旁观,在顾诀收手之中,赞一句“很好”。
顾诀有些冷淡的甩去剑刃上的血,道:“很好?”
西门吹雪道:“你的剑极好。”
顾诀垂了垂眸,嘴角微翘,带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本就是极好的剑。”
随着话落,他握剑的手却是猛然收紧,刚刚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反而忽视了那种反胃感,直到这时那股反胃感才又卷土重来。
顾诀将手中的剑插在土里,以剑为支撑点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干呕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嘴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反胃感更胜。
西门吹雪险些没有反应过来顾诀这一系列有损贵公子形象的动,直到这时他才又意识到顾诀是一个刚刚从水中出来的溺水之人。
只因顾诀方才表现的太冷静了,冷静到近乎淡漠,以至于让西门吹雪都忘记了这人方才还拽着他衣袖不放。
月光照在顾诀的脸上,却也并未柔和了他的面容,僵硬,淡漠,甚至夹杂着一点隐藏的极深的……恐慌,却比之以往在笑时还要真实许多。
原来顾诀也会害怕。
顾诀脚下微软,已跌坐在地。
西门吹雪从不是什么体贴之人,他静静的看着顾诀,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很微妙,以至于一闪而逝。
夜色清幽,明月正挂在树梢,树叶的浓阴挡住了些许月色,凉风吹过,顾诀坐在地上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好冷!
然一只苍白如雪的手却伸到了他的面前,这是一只握剑的手,亦是一只杀人的手。
顾诀只是略一犹疑,便握住了面前这人的手,触手的感觉是温热,他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稻草一样,死死握住。
西门吹雪手上唯一用力,便把跌坐在地的某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顾诀嘴唇蠕动了几下,他想一如既往的勾出一抹笑,然后如同毫不在意一般的说一句“小事”,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勾出一抹笑。
他向来不喜欢在他人面前示弱,可现在,在这一个对他来说甚至可以称陌生的武侠世界他示弱了。
“多谢。”
他这次就连西门庄主这个略有些客套的称呼也未说出。
西门吹雪沉默着,依旧是冷冰冰的,可在湿漉漉的顾诀将身体的大部分受力放在他身上时,他却没有拒绝,反而借着两人相握的手,为顾诀输入了不少内力,就连顾诀衣服上的水渍也随着内力烘干。
顾诀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心下微暖,如果说他之前把西门吹雪当朋友,还有些许其他的因素怪,那现在西门吹雪于他而言,无疑已经特殊了许多。
流水在皎月清淡的月光下,闪动着细碎的银鳞,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赶着路,俱是一身白衣如雪。
风在轻轻的吹,月光淡淡的照下来,月华就柔柔的打在他的脸上,顾诀倦然弯了眼,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你本不应该呛水。”
西门吹雪冷冷道,这是两人沉默良久过后,西门吹雪说的第一句话。
一个武学高手居然在湖里呛水了,说出去都能笑掉人大牙,哪怕西门吹雪对顾诀的身体状况也有两分了解,也难免会为这人呛水而感到惊奇。
顾诀愣了愣,大抵是没有想到西门吹雪居然这么直接就问了出来,静默了半晌,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手指划过腰间的剑,在想过诸多回答之后,他终是如实道:“我……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