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瓢椋和富久田保津其实不熟。
毕竟是父亲的女性同事兼后辈的丈夫,年龄上又有着微妙的多段差,就算因可携带家人的单位聚会,两家相对亲近,但鸣瓢秋人的妻女实在没有了解富久田的机会,也没那个必要。
若是巧合为邻里,说不定真能亲如一家,然而鸣瓢家的住所距离富久田家并不接近。
光看富久田的外表,实在很容易让人想象到这是个过去很有故事的男人,故事的性质好坏是另一回事,在鸣瓢椋所知的范围内无法判定。
在鸣瓢椋的印象里,富久田先生是个有点怪的叔叔。
不过倒也不算个特别难相处的人。
富久田抵达时正接近饭点,这会儿启程返回,到家时可能已经错过午饭时间,未免饿到幼儿,便决定在外面吃过午饭再告别离开。
鸣瓢椋瞄着富久田父女和谐的午餐景象,心想不论如何,在傻爸爸的意义上,富久田先生感觉和自家老爸差不太多。
“安娜,啊——”
“啊——呜!”
仿佛视觉系乐队成员的中年男性拿着勺子,将食物喂到白白软软的女童嘴边。
咖啡店并不提供幼儿餐勺,用来搅拌咖啡的小勺子倒是可以完美替代,然而即便孩子的嘴巴能将小勺整个含住,取出时还是会漏出些饭粒。
为人父亲的男人抽了张纸巾,在女儿身前接住掉下的食物碎屑。
“好吃吗?”
富久田保津问。
“咸。”
富久田安娜回答。
于是36岁的富久田从装着温水的玻璃杯里舀了一勺喂给3岁的富久田,摸着她的小脑瓜道:“不喜欢就不要吃。”
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处于建立不挑食习惯的重要阶段,教育孩子的话本不该这么说的。
“唔……但是、是爸爸……”
女孩揪着父亲的衣服前襟,委委屈屈地嘟了下嘴巴。
这孩子总让人不禁生出“希望过分乖巧的孩子还是稍微任性点好”的担忧之心,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喜爱之人的给予来者不拒。
父亲帮女儿擦干净嘴边的油渍,道:“不是说过吗?不喜欢要说出来。”
“说啦?”
女孩仰头,小脸上带着迷惑。
当父亲问起时坦诚相告,和主动表明完全不是一回事。
虽然聪慧而体贴,到底不是懂事的岁数。
这种“不懂事”的微妙体现,反而令人安心。
结果最后加点一份海绵小蛋糕让小家伙垫了垫肚子,被嫌弃略咸的炒饭则进了爸爸的嘴。
偷偷给孩子吃计划外甜品的父亲不忘叮嘱:“记得跟妈妈保密。”
“嗯!”
餐盘被撤去,只留下还未喝完的咖啡,富久田将杯子往桌面中心挪了下位置,以免在父亲怀里闹腾的女孩不小心碰到。
鸣瓢椋在对面围观着,完全没看懂这对父女之间达成了怎样的交流暗示,只见富久田先生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女儿,小安娜熟门熟路地输入数字密码解锁屏幕,不知道打开什么小程序玩了起来。
明明是普通的温馨父女关系间会正常出现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忍不住想发出感慨——
“真厉害啊。”
太宰如是感叹。
富久田保津闻言看过去。
“怎么,感到羡慕吗?”
问了一个似乎合理又似乎很奇怪的问题。
鸣瓢椋瞬间产生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啊,要开始了。
“哈哈,怎么会。”
少年弯起眼,笑容状似爽朗,“我还不到19岁呢,要羡慕为人父亲的场景有点早了吧。”
“是吗。”
“当然是啦。”
太宰道,“对了,刚好富久田先生在这儿。”
少年将笔记本扒拉出来,摆出一副请教,或者说采访的态度。
“啊?”
和他一个研究小组的鸣瓢椋却在状况外。
他们选择的自由研究课题和数学方面没有关系,是社会研究方面的选修业,和富久田先生能有什么关系?
服务员端着餐盘走近,为背后相隔邻座的客人送上点餐的特制咖啡果冻。在服务生远去的清脆细微的脚步声中,太宰治对二人小组所选的自由研究课题做了简单说明。
“富久田先生对2016那一年怎么想?”
“发生了特别事情的一年吧。”
富久田的目光从鸣瓢椋身上滑过,说的话似乎十分意味深长。
奈何怀里的小女孩在用父亲的手机玩益智游戏,发出滴滴答答的钢琴音效,一切的别有所指都在断断续续的按键声中得以冲淡。
女儿认真地根据提示按着琴键,额上洞穿伤的男人帮她撩开滑到眼角的发丝。
“至少对我自己来说是这样。”
他开口补充,口吻中含着三分笑意。
“没错。”
少年肯定了这一说法,“对很多人来说,2016都是特别的一年。”
“嗯?”
富久田反而不太懂他在指什么了,“你们选了什么课题?”
鸣瓢椋终于抓到接话的时机,帮忙解释道:“2016……准确来说,2017年的时候,不是有个全球范围的传闻吗?”
2017年的事情富久田保津还真不清楚。
少年少女们已经为自己选的课题找了相当一部分资料,在这个信息时代,区区数年前的事情,至今还能从各种网络平台上搜索到相关的历史记录。
2017年时曾经有过一场热议,关于“消失的2016年”,关于“重复的2016年”。
有人声称“去年明明是2015年”,也有人认为“感觉度过了至少两次2016年”。
如果只是个别人的话题,或许就会被当白日做梦一笑了之,然而事实未能如此。
因为在当时附和这样呼声的,全世界少说也有数万人。
少部分人能清楚说出相同的细节,大部分人虽没有清晰的记忆,却无法抗拒内心,情不自禁地表示认同。
2016年的话题在2017年引起了轩然大波,讨论度至少半年居高不下。听说也有专业领域人士对这一现象展开研究,但最终没有任何权威发布相关看法,在2017年北半球的冬天到来之前,终于从热门话题退位。
太宰治和鸣瓢椋的研究课题,就是关于“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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