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吃着她的棒棒糖,坐在车架上垂着两只小脚丫晃啊晃,粉嫩可爱,指了发呆的和尚笑道:“傻子和尚,快赶车家去吧,老爷太太肯定急疯了。”
青华坐上马车,扬起马鞭赶车,对黛道:“小小年纪,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玲珑心思,直接送去衙门便是了,何苦要折磨几个可怜人?阿弥陀佛。”
黛冷了脸,“和尚别乱发善心了,他们是可怜人,车里这几个呢?”
车里包括润有四个小孩,两男两女,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和三四岁的女孩都昏迷着,只一个女孩儿神智清醒却不吭声。
黛暗自心惊,只见她眉心一颗殷红美人痣,瓜子脸儿,眉目秀美,是个美人坯子。
回了林家,贾敏忙着去照顾润,黛便吩咐人把几个娃娃都洗干净了,好生照顾,一会儿应该有官府人等来问。
那县令侯大人今天可忙,这是端午的正日子,城里庆祝活动多,人也多,他一大早忙着将县衙众人打发出去维持秩序,防备地痞流氓小偷生事。
这跳钟馗好不容易完成,侯大人吼了大半天的嗓门冒烟,坐下正打算喝口茶。
不妨衙役连滚带爬跌进来,“不好了,大人,城里有拐子了!”
侯易手一抖,茶水沾湿了胡子,指着他们沙哑着嗓子,就骂,“你们都是死人吗,那么多人在街上,还蹲出个拐子?”
“滚,赶紧去抓拐子!”
气哄哄的县令,举起茶杯。
衙役哭喊道:“拐子把林御史家的少爷拐走了!”
侯县令的茶水直接从下巴灌进脖子,汤汤水水,还有两片茶叶沾在胡子上。
“天杀的!你一句话能说完吗?”
侯县令的破锣嗓子要把县衙震穿。
他提起袍子就往外跑,迎面又跑来个衙役。
“大人,太好了!”
侯县令听着衙役喊,吓得一个踉跄。
“林家找到拐子了!”
侯县令一个呼吸匀,呛得死去活来,迟早被这群蠢货手下吓死!
他带着人往林家跑,半路再跑来一个衙役。
侯县令大吼一声,“你先别说话!”
那衙役张着大嘴,直挺挺站着。
侯县令等了许久,“你说话啊!”
那衙役委屈,“大人不是不让小人说话吗?”
侯县令气个半死,他不过想运口气再听。
“林大人说,丢的孩子都在林家,被好生安置了,让大人先不忙去,先去三槐树街义庄里把拐子抓了。”
侯县令提着袍子又往义庄跑。
待推开那贫苦人家放置棺木破破烂烂的义庄的门,侯县令又一个踉跄。
只见屋里一个汉子抱着一只大腿骨在喊娘,又是磕头又是哭诉。
一个姑娘抱着一个死人尸体,又亲又啃,尸体乌青的脸对着女子娇媚的模样,诡异异常。
一个婆子爬在地上刨坑。
一个婆子躺在坑里念叨着我是尸体,赶紧把我埋了。
侯县令摸摸额头,望望半空的太阳,差点怀疑其自小供奉的孔圣。
人多势众,倒也不怕,一群衙役们进去把人都捆了。
义庄墙头上坐着一黑一白两位。
谢必安用牙签剔牙,“啧啧,大材小用,堂堂十殿阎王把神通用来装鬼,世风日下啊!”
范无救笑嘻嘻,“你不还替他装女鬼呢?可惜人家姑娘根本不怕你!”
谢必安推他一把,“我本来就不是女鬼,自然装的不像!有本事你去装?”
“我要是装,定然能将那姑娘吓到魂飞魄散,比你强多了!”
“打赌!要是你不能吓到她,把你家‘天下太平’的幡输给我!”
“成交,你若是输了,就把‘一生见财’输给我!”
黑白两只鬼推推攘攘地走了,指了一处,“那里有血光,走,先去收魂!”
且说林家。
被拐的那个四五岁女孩子叫梁韵,是燕子街做衣料生意的梁氏家的,王嬷嬷识得他家,便派人将女孩送了家去。
梁氏夫妻两忙着生意,将女儿放门口玩耍,不妨跳钟馗过来,人多拥挤,一转眼女儿便不见了,这两口子自然对林家感恩戴德,说了许多吉利话儿,恨不能掏出心肺。
还有两个孩子无人认领,一个便是眉心有痣的女孩子,一个便是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男孩儿。
贾敏安置了润洗漱,看着他睡着,到东厢黛房中看那两个孩子。
贾敏问美人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
女孩子眨巴眼睛,瑟缩着躲到黛身后。
黛安慰她,“别怕,我们都是好人,给你饭吃,不打你。”
小孩子敏感,能感觉到同龄人之间的电波,她从车里就将黛的一切看在眼里,是一位洁可爱的漂亮小姐姐,那小梨涡真可爱。
她点点头,“我叫姐儿。”
她细胳膊细腿,小手粗糙的,想来做不少活计。
黛摸摸她的胳膊,撸起袖口看见胳膊上的青紫,黛心疼。
“我带你吃饭,好不好?你太瘦了。”
黛认得这位美人痣妹妹,她应该是后来被四大家的薛家的薛蟠抢到府里,本名甄英莲,被改名叫香菱的。
英莲怯生生点头,“好。”
丫鬟们便去找了些软和易克化的点心来,黛给英莲一个小兔子形状的水晶糕,“软糯甜香,你吃。”
英莲看那小兔子,又看小狗,小猪,小鸡等形状,慢慢露出笑容,一个也舍不得吃,咽着口水,露出纠结的小模样,脆脆软软地说,“好可怜,不能吃。”
黛笑了,漂亮的小孩子好可爱!
她挑了个猪头给她,“猪就是给人吃的,吃这个,好不好?”
在爱护小动物和饥饿之间,漂亮的小美人儿英莲选择了后者。
黛又给她盛粥,“慢点儿吃,多着呢!”
黛陪着英莲吃了些东西,见她困倦,便让丫鬟们哄了她睡觉。
她却拉着黛的衣角不松,极为眷恋,黛只得守在床边,看着她睡着了,才脱身。
黛去见贾敏,“我听她说话倒似跟爹爹讲话相似。”
贾敏点头,“我听着也有点姑苏口音,莫不是姑苏拐来的?”
黛抱着贾敏胳膊,“回头让爹派人回姑苏打听吧,说不定能寻到她家人。”
贾敏又去看那还在昏迷的男童,只见约莫七八岁,皮肤白嫩,眉目修长,年纪尚幼,却已见风姿。
丫鬟拿了衣服给贾敏看,穿的是蜀锦,衣衫上用金线绣着端午节应景的五福,看穿戴必定是富贵之家的公子。
黛道:“他还穿着夹袄呢!莫不是北方过来的?”
贾敏赞叹黛心思细腻,这孩子穿的确实比扬州孩童要多一层衣,似是刚在冷处过来,未来及换衣服便被人抱走了。
且说侯县令抓着几个拐子,顺道带到林府,想让丢失儿童们认一认是不是这几个人。
方才进门到了厅中与林海厮见。
听见外面人喊马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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