芡实，素有“水中燕窝”美誉，既为食材也药材，自古以来，便十分矜贵。因其果包形似鸡头，故而俗称“鸡头米”、“鸡头莲”等。
《红楼梦》里，贾宝让袭人给史湘云送的吃食，就有“红菱与鸡头两样鲜果”。
在江南，芡实及红菱，与茭白、莲藕、水芹、茨菰、荸荠、莼菜，并称“水八仙”。
“你说栽鸡头米啊……”
老村长陷入了沉思。
三哥眼中这位“怕担风险”的老年人，居然没第一时间直接否定了你的设想。
一开始觉得这事不靠谱的三哥自然惊奇了：“干爷可是有什么说法？”
“说法倒没说法，”李主任面色犹豫，看向你二人，“我有个姨表侄子，在镇里做农业技术员你们还听说过？”
你还在翻着“路白”的记忆。
三哥当即恍悟：“镇上卖除草剂的老郑对吧？”
“是他。”
李主任说，“过年那会走亲戚，我碰到过他，听他吹之前去什么基地参观学习，有说那边人种鸡头米的，很赚钱。就那么一耳朵，我当时也没细想，就觉着吧，鸡头米难弄得很，也吃不出个什么名堂，想不通怎么就稀罕了。”
“这样说，”三哥眼睛发亮，“小白这主意没准还真行。”
老村长没表态，只说：“要不今个我打电话问问小郑。”
你赶紧道：“那就麻烦干爷了。”
“嗐！”
你总算学会看人眼色，将揣在口袋里的两包中华硬塞给了对方。
李主任推让了半天，最终在你的坚持与三哥的劝说下接过烟，嘴上一个劲地说：“你们这些伢子，尽爱搞这一套虚的……浪费！”
说是这样说，人走的时候老脸上满是笑容。
三哥搭着你肩，“嘿嘿”了两声，表情鸡贼得很：“听我的没错吧？老主任可不简单，养鸡头米要是真靠谱的话，回头通过他，搭上老郑的路子，做事不就更方便了？”
你点着头，也认同三哥的说法。
“老郑”不光是技术员，家里开了个店，农药肥料什么的都有卖。
“不光是能赊肥料，”三哥跟你分析，“我们家这边没听说有养鸡头米的，种子或者种苗总归有个靠谱的渠道吧？这些老郑肯定有办法。等卖了车，手头宽裕，搞点好酒好菜好烟，请李主任跟老郑吃一两顿……人情就是这么回事，一来二往，大家就是亲人。”
你忍不住勾起嘴角。三哥说话可真有趣。
“笑什么，”三哥胡乱撸了一把你脑瓜子，“你哥我就是会做人情，干什么事都方便。你可信，我现在一个电话，立马就能招到十来个兄弟。”
“信。”
你都学会了捧场，“我奶说了，整个姓路的小辈里，就三哥你最出息。”
三哥听了“哈哈”笑：“真的假的，老太太也忒看得起我了。”
“真的。”
你没说谎。
只不过记忆里，奶奶这话，是当着大伯娘讲的，那时三哥凭着自己本事，在省城贷款买了房，可给大伯娘脸上添光，整个生产队转了一圈宣扬着。
“哈哈哈，”三哥被夸得飘飘然了，爽快又十分义气，说，“老弟啊，你就是我亲弟，就冲你这句话，往后有什么事，你哥我罩到底！”
你也笑了。
不管是大伯娘，还是三哥，也真亏他们，让还在融合“路白”的你，做起事来才分外轻松。
等三哥离开你家，你收拾着采购回来的东西，看日头，时间还早……乡下起得早，你吃过早餐上完街，这时也没到九点。
跟奶奶说了两句话，便开始院前院后转悠。
看着荒废的菜畦，你打开了一个大方便袋，装着各种菜种子，是今天跟三哥一起买的。
青菜、黄瓜、丝瓜、辣椒、西红柿、豇豆、扁豆、南瓜、茄子、苋菜、空心菜……日常吃的，都买了，还有萝卜种子，现在播种有些早，顺道买了先备着。
别看品类繁多，前院空间大，好几分的地呢，规划好了，就你跟老太太两张嘴，每一样不用种多少，完全塞得下。
靠近厨房有一块单独圈出的地，里头四季葱和大葱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虽说长满了荒草，毕竟之前一直有奶奶打理着，你拿着锄头跟铁锹，整理起来也不算费劲。
阳春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你很快冒起了汗。
你没感到劳累，满心的新鲜和快活。
贴着院墙，种丝瓜、黄瓜和扁豆，正好三面墙，以后直接往上爬藤；单独划出一块地种豇豆，插几根竹竿子做支架，好方便缠绕；南瓜虽说也有藤，但不用多管，随它自由生长，不大影响结瓜。
空余一大片地，你用锹挖着浅沟，整整齐齐划分六个小菜畦，撒下剩余的菜种。
有的菜种直接干种就可以；像黄瓜与南瓜等需浸种，便按照说明书的方法，在整地之前先分别进行浸泡……
听从奶奶的教导，拿簸箕跑大伯娘家挑了一担草木灰，在翻土时掺入，下了种子后再用它掩盖。
忙忙碌碌，像只小蜜蜂。
累，但充实。
一下子填补了，那些如影随形的空虚。
松开锄头，张开手，掌心磨起了泡，你兴致勃勃地吹了口气。
一边还在惦记，不知道李主任，有没有跟那位技术员问起种植芡实的事。
这一天你没等到老村长的回话。
虽然牵挂，到底没去催促。
李主任为一村村长，要忙的事多着呢。甭看村里人一个个往外跑，留守老人和孩子可不算少，也有一些像“路白”一样待在家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以及少数不愿离家的劳动力……鸡毛蒜皮各种琐事，累得人够呛。
反正不急着这一天，正好你也要花些时间，从网络上了解更具体的情况。
种植芡实的事暂且搁着，你跟三哥约好了探监的日子到了。
略有忐忑。
摸不准，等见到老路，到底用什么姿态、该说什么话。
无法，只好学“路白”沉默着板起脸。
好在有三哥打圆场。
老路也似乎习惯了“路白”的冷漠。
他大喇喇的，一副老板的姿态，听三哥说着事，慢悠悠地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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