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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幸福？
一是“锤肉”烧蘑菇，鲜！
二为地软炒鸡蛋，妙！
三则臭萝卜炖豆腐，绝！
再啃上一根甜甜软软的红心山芋，香！
吃饱喝足了，泡一杯淡茶；
掩嘴，斯文地打着呵欠，整个人懒洋洋的；
靠坐着舒适的沙发，听电视里传出神神道道的旁白：“欢迎收看《今日说法》。”
你眼皮不自觉耷拉着，昏昏欲睡。
“咚——”
一阵沉闷的、悠长的破锣声，骤地打破了午间的沉寂。
继而，一声“长调”唱着：“收——破铜烂铁呀~
“换——糖喽~”
久违的叫卖声，用最“土”的方言，恍惚将人带回到很多年前。
深埋在“路白”记忆里的一些画面瞬间被唤醒。
瞌睡虫一下子跑远。
你循声走出家门，顺着乡间小路，老远看到路口有一些妇女小孩围着一辆小三轮。
走近，听到有女人惊奇道：“现在还有换糖的呀？”
“几十年前的老手艺啦，老了赋闲在家没事，就出来随便收点东西。”
回话的是个老头子，也是小三轮的主人。
又有人问：“好多年没吃到这糖了，怪馋人的……怎么换？”
“破铜烂铁，两斤换一两；胶桶也能换……”
老头话还没说完，有人迫不及待抢问：“塑料瓶酒瓶不行吗？现在谁家还有胶桶啊！”
所谓“胶桶”，就是以前的“粪桶”。
老头回：“塑料瓶易拉罐也行，不过酒瓶只能是啤酒瓶。”
围观了几分钟，结合“路白”的记忆，你总算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了。
以物易物，废品换糖。
在二三十年前，这样的走贩不要太常见了。
像桃林村这样偏远的村子，甚至在十几年前，依然是困难的。
都没什么钱，穷得平常舍不得买水果啊糖的……
可哪家没个孩子，孩子嘴馋了怎么办？
除了过年前打炒米糖，最期待的就是收废品换糖的小贩了。
破陋的铁锅、用坏的农具……
金属类和胶制品，按一定交换比例，换个几两糖。
这种“糖”，本地没几个会做的，小孩大人都觉得稀罕。
裹着一层白面的浅金色糖，圆圆的、厚厚的一大块，好像一种著名的面食“馕”。
看过不少美食视频的你，认出这糖应该是一种麦芽糖。
换糖的女人小孩拿来破铜烂铁，老板称重过后，一手握锤、一手小凿子，对着麦芽糖“馕”叮当一声，凿下一块上称称……
看起来挺好玩的。
麦芽糖的卖相漂亮，让你也有些眼馋。
“路白”很小很小的时候，老路就丢下父母妻儿出外闯荡，一开始几年完全断了音讯。
那时，家里真的困难，连“破烂”都是好东西。
别的小孩可以从家里拿“破烂”换糖吃，“路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这样的记忆，太过深刻；
以至于后来家里有钱了，在“路白”的印象里，这种用“破烂”换的糖比什么巧克力牛奶糖都好吃。
不过，废品换糖的走贩慢慢绝迹，他太小了，不知道这种糖到底是个什么糖……
念念不忘许多年。
心动不如行动。
你回家，楼上楼下地翻找；
才发现自己之前收拾的瓶子之类全塞到大伯娘那了，总不好找对方要回来吧！
最后在厨房找到一口铁锅，锅底有个锥孔大的小洞留着也没用，不如换一块糖吃……铁锅分量十足，是用在柴火灶上的，颠一颠，起码得有八.九斤！
换了足足半斤的糖。
为方便吃，让老板给凿成了几块。
一手提着塑料袋，一边等不及，拿出一小块麦芽糖塞嘴里。
入口一开始没什么甜味，是浓郁的、谷物的清香。
忍不住咀嚼，一开始酥酥脆脆的，很快就变得粘牙，越嚼越费劲了；
嚼得腮帮子隐约发疼；
这时，糖味逐渐弥漫开来了，满嘴是甜香。
好不容易嚼完，不自觉又拿出一块……吃起来真带劲！
虽不比巧克力之类精致，麦芽糖有着其独特的风味，也难怪村里的妇女小孩都爱吃；
有人找不到什么“破烂”，实在嘴馋了，提出用现金买；
老板很有“原则”，说只能用废品换，坚决不同意直接卖钱！
想来，这正是对自己的手艺、对麦芽糖的受欢迎程度分外自信。
“咋在太阳底下看书？小心把眼睛弄坏了。”
气质如修竹的青年，坐在走廊的竹椅上，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聂藏弢抬头，合书对你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你带着些许兴奋，打开塑料袋与对方分享，“刚刚换的糖，要吃吗？”
“白饴糖麽？”
“哎？我以为是麦芽糖呢！”
“饴糖正是用糯米、麦芽发酵制成。”
你了悟，笑道：“你懂得好多啊！”
“经疏曰：‘米麦皆养脾胃之物，饴糖甘而入脾，主补虚乏。’”聂藏弢微叹，“不过是久病成医。”
闻言，你象征性怜悯这哥们一秒——
“吃不？”
聂藏弢没拒绝：“多谢。”
你咬着一块白饴糖，摇头：“客气啥，咱们都这么熟了……”余光瞄到对方刚刚看的书，“《水稻杂交育种技术》？你咋看这个了？”
“随意看看。”
你没多想：“看书就回房里，开台灯看，可别把眼睛弄近视了，你们大旻还没有眼镜吧？”
“尚无。”
聂藏弢只吃了最小块的糖，用手帕轻轻擦过嘴角。
你不禁瞄了他好几眼。
“贤弟为甚这般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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