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经过检查,患了慢性肾衰竭,医生说它年纪大了,患这个病也正常。
但是旺财长久以来吃得不多,抵抗力比较差。在医院住了两天,还感染了支气管炎,鼻子那块出血,呼吸困难,只能大口喘着气。
楚绒一下班就来医院,过来陪着旺财。
因为状态太差,医院把它送到单独的病房。
旺财趴在角落里,只能听到大口的喘气声。
楚绒抽了张湿纸巾,给旺财擦鼻子。
“旺财。”
楚绒叫旺财的名字,旺财能听得懂,不住地往楚绒的手心蹭。
旺财的叫声都变了,变得凄厉而嘶哑。
楚绒听得心疼,替它擦好,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关上笼子门,就那么站着看它。
旺财趴在垫子上,紧挨门,趴着与楚绒对视。
楚绒这么看着,才发现医生说的眼睛凹陷下去,是有那么一点。
旺财不是只漂亮的小猫,嘴巴两边有着不规则的图案,头上还有斜刘海的一撮毛,显得滑稽又可爱。
流浪猫多是不规则的花色,也没有人愿意领养。旺财当初赖在陈爷爷家,也只是为了口吃的。陈爷爷喂多了,自然留了下来。
楚绒不知道旺财的父母是谁,貌似除了人一天到晚把血缘这东西挂在嘴边,其他动物都不会。
楚绒伸着食指揉旺财脑袋上的毛,说:“该带你看看陈爷爷和陈寻的。”
一年多。楚绒不知道猫的记忆可以停留多久,也不知道旺财是不是早就把陈爷爷他们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可还是想带旺财去看看。
毕竟猫不会表达,疼了也不会说。
这也是楚绒第一次知道猫的忍耐力这么强,很长时候不行了,就躲在角落里慢慢死去。它们不像人,把死当做一个节日,需要敲锣打鼓欢送尸体的焚化,在美食珍馐间回忆这个人的生平。静静地死去,是它们的宿命。
楚绒与医生打好招呼,就把旺财装进笼子里,往墓地出发。
“人呢,死了会有一块墓地,算是死去的一个家。不管生前活得怎样,体面地离开总是要的。人跟动植物不一样,他们有思想,非常追求面子。有的人活了一辈子,可能就为了这个。陈爷爷就挺好面子的,你是猫,你不知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就不痛苦了。”
“去看望陈爷爷,要带他喜欢喝的酒。陈寻,你那不正经的哥,他要烟。你看,有的男人离了烟酒是不能活得。嗯,也不对,我也不能不吸烟。这玩意儿,确实解压。”
人与猫的对话,常常以人的自言自语结束。
一路上,司机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楚绒侧着身,对着后备箱讲话。
直到下了车,还带着同情的眼神看楚绒。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姑娘,神神叨叨的。
楚绒拎着猫笼,一步步地走向墓地,嘴里还在念叨着:“我不久前来看过他们,样子没变,对,样子没变。”
人死了,样子当然变不了。
后面的话楚绒没说,她知道猫其实是能听懂人话的。
“陈寻的遗体去火葬场烧掉那天,许冲他们还特地选了个五千多的骨灰盒,据说是金丝楠木的。这东西有什么用呢,不懂,瞎浪费钱。”
“旺财,你肯定会比我先离开,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骨灰盒?别说要金丝檀木,咱买不起。就拿个玻璃罐装着吧,然后我去黄海,把你的骨灰撒在那里。等我死后,我也要撒进黄海。在海上跳舞,唱歌,海水流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喵。”
“好呀,好,那我们说好了。”
楚绒把笼子放到地上,隔着怜爱地摸了摸旺财的小脑袋,“把你放出来,不要乱跑。看看他们吧,看完了自己回笼子。”
楚绒打开了笼子,把旺财抱出来,先用纸巾擦干净它的脸,“小花脸猫。”
“去吧。”楚绒拍拍它的屁股。
旺财显然对陌生的环境有些怕,探头探脑地环视了好几圈,等到看到墓碑上照片的时候,叫了一声。它回头看了楚绒一眼,楚绒冲它笑了笑。
旺财似是感受到楚绒对它的鼓励,小心地向前迈去。它在照片前站定,昂着头瞧。
瞧了好一会,突然半站起来,冲着照片呜呜咽咽地叫,扒着。
幸亏是玻璃材质的,不然都要被扒坏了。
楚绒跪着上前,把它拉下来,“乖孩子,看看你那不争气的哥哥。”
楚绒又把旺财抱到陈寻的墓碑前。
旺财是只念旧的猫,或许不对,而是知感恩。楚绒看出它记得陈爷爷和陈寻,用脑袋蹭上面的照片,似是想要抚摸。
猫的心思比人的简单很多,难过就是难过,记得就是记得。它不懂隐藏,只是不会说话。可是也会喵喵叫,只是人听不懂。
楚绒任旺财蹭来蹭去,倒了酒,点了烟,重复着,再重复。
她就坐在地上,吸着最后一支烟。
旺财像是结束了一场郑重的会面,定定地站在那边,盯着陈爷爷的照片,眼睛一眨不眨。
楚绒看它,脸上浮起笑意。
“你们猫界有没有什么祭奠仪式,譬如跪拜什么的,磕个头?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能挣钱,来看个人还得我给你买祭品,有什么用。欠我的钱,旺财,你以后拿什么还。不如以身抵债,跟阎王说,能不能晚点去,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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