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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朽走的时候，老板晃着脖子上的玛瑙项链，明里暗里带着炫耀，笑眯眯说：“欢迎下次光临。”
自由日的时间已经达满，刚刚的闹剧也随着兵团的离开而消声，主干二道上的人少了许多，一下子从热闹降为冷清。
方朽二人回到休息区域，位置上只有睡昏过去的西维斯和斯客，怒胜思和凝言没了身影。
十六曲把他们二人晃醒，一手提还没完全清醒的二人，带着他们往善堂走。
方朽左右看看，却只能看见陌生的匆匆人影：“他们两个呢？”
十六曲叹了口气：“你刚刚进cd店后，怒胜思就和别人闹了矛盾，被守卫抓回善堂处罚。凝言因为在一旁看着，也被误以为是帮凶。”
方朽：“……”
她已经想象到凝言一边被抓一边哭骂的场景了。
西维斯渐渐回过了神，只感觉身体酸痛无比，脚步飘飘然，有气无力说：“我怎么这么累。”
斯客有些气虚：“感觉浑身使不上劲……”
方朽过来搀扶着西维斯，帮十六曲分担一人，十六曲微微一笑：“谢谢。没事的，第一次进入城市都会有一些不适的症状，睡一觉后就好了。”
西维斯手搭在方朽肩上，问：“刚刚发生是有发生什么事吗？感觉有些吵。”
方朽把刚才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了西维斯，预料之中的生气没有爆发，身旁的人沉默了很久。方朽瞥了一眼西维斯，发现他神情有些落寞，问：“怎么，你也觉得你的士兵过于鲁莽了吗？”
“我……”西维斯有些犹豫，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只是猜测而已。”
回到了善堂时，天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永昼。而善堂门后却是黑夜，月光从彩窗倾斜，银光直线如银河。
十六曲解释：“太阳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山，城市没有黑夜。但为了照顾你们，善堂会给你们一晚适应的时间。”
西维斯体力恢复了七八分，闻言扯了扯嘴角。
夜晚的善堂寂静无声，更显尊重肃穆，墙边雕刻物种活灵活现，一步一物，步步不同。
十六曲压低声音：“我们回来得太晚了，先送你们去住宿区，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最后一句中止了方朽的询问。前往住宿区域，必须经过一道长而繁华的镂空顶长廊。
月色银辉从镂空处挥洒，远远望去，只觉银河补顶空，万千银柱似流星永恒。
长廊前后都有守卫，它们圆睁着大大的壁虎眼睛，乌龟的宽嘴。四肢虽是人形，但覆盖着厚厚一层的绿色鳞片，也许鳞片颜色形状各不相同，但头顶都有粗卷的白色山羊角，像恶魔一样。
住宿区在密林中屹立，一路上除去脚步声外，再无他声。方朽的房间在三楼，十六曲最先把她送回了房间，西维斯和斯客都在七楼。
和三人互道晚安后，方朽开门进入房间。里面一共有三张床，二对一摆放着。
墙边只有一张床的是方朽的位置，对面两张床的灯一盏已经熄灭，一张还明亮着。
方朽摘下面罩，呼吸空气同时发现亮光不是从床上发出，而是在旁边的桌位上。
少女背影纤细，短发垂在颈间无法完全遮盖，露出一条白皙的脖子线。听到声音她回过头，她五官锐利，长相风格极具古西方特色。
“啪”的一声，她合上了本子，起身面对方朽。高眉弓使她双眼深邃，流露出不容忽视的力量感，仅仅只是淡淡扫了方朽一眼，就让方朽莫名绷紧了身体，有些紧张。
“我叫相腹，你叫什么？”
“方朽。”
相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看你的长相，你应该是东方人吧。”
方朽说：“我的祖先是古华夏人。”
相腹点了点头，关闭台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度，晚安。”
“谢谢，晚安。”
次日，天尚未完全明亮，方朽就被如同敲锣打鼓的噪音吵得睡不着。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斜对角那张没人的床，此刻物品堆积成山。
方朽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才在满床的物品中，看见一个蠕动的人形，是凝言。
“大早上不睡觉你想干什么？”愠怒的声音传来。
凝言抬起头，顶着黑眼圈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但是十五分钟后就要去中厅集合了，你们两个确定不起来吗？”
相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好心？”
方朽有些懵然：“集合？”
凝言：“对啊方朽，昨天自由日结束后教主说的，只是那时候我在禁闭室待着。相腹，你没和方朽说吗？”
相腹整理着衣领，风轻云淡：“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凝言：“我就知道。对了方朽，你的背包我给你拿回来了，今天要穿的衣服我也帮你拿了，但是你等我找找……找到了，给你。”
方朽接过她递来的白色衣袍，穿好里衣后将袍子往身上一套，一个想法出现在方朽脑海里——校服。
相腹照镜子被恶心到了：“好丑的衣服。”
方朽见凝言还在翻箱倒柜，有些好奇说：“凝言，你在找什么？”
凝言有些崩溃：“我的暴毙丸，我的刀，我的勒颈绳，我打算进来后找一个体面死法去死的，结果他们把我的东西全都没收了！”
方朽：“……”
相腹离开镜子，闻言给出建议：“你可以撞墙。”
凝言欲哭无泪：“我不要死的时候还毁容。”
到最后凝言还是没有找到，她随手捞了一条手链戴在手腕上，随后走到镜子前，看见镜子里肥大如床单的白袍，再加上自己那条肥大的黑色围巾：“……”
她可能成为史上第一个被自己丑死的人了。
三人结伴一起去了中厅，凝言围着方朽新奇说：“你明明很好看啊方朽，为什么还要戴着面罩啊？”
方朽咳嗽一声：“这里的空气我有些不习惯，先带着适应适应。”
凝言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是，你知道吗，昨晚在禁闭室里，爱迩的症状跟你一模一样，也对这里的空气有些过敏，现在只能戴着特制口罩一点点适应。”
方朽话锋一转，问：“你怎么一直戴着围巾，很冷吗？”
凝言笑脸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围巾，蚊蝇声细：“家族……家族流传下来的，女孩子的脖子不能给人随便看。”
方朽目光扫过她围绕严实的围巾，还没说话，面前忽然递来一个白色面罩，相腹说：“过敏的话普通面罩可不能过滤这里的空气，给你。”
面罩两侧有特制过滤器，戴上后可以完全遮住下半张脸。方朽道谢接过，摸了摸过滤网，确认无异物后快速摘下自己的面罩，戴上特制面罩。
中厅里的人比昨天少了很多，楼层往上的边缘位置也没有人再驻足观看，而是白影匆匆。
竖廊道中来往着新白袍，方朽目光眺远，先前看的时候太过匆匆，忽略了很多细节，如今再看，她发现中厅尽头的巨大彩窗上，居然分割成了无数小框。
而在这些小框中，用永不褪色的油彩画出各不相同的图画，远远看去斑驳陆离。方朽感觉肩膀被拍了拍，一转头就看见西维斯，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陌生男人。
方朽看了一眼他垂下的手，说：“你的手怎么样了？”
西维斯摆了摆手：“奇恒帮我重新治疗包扎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少一根手指而已。”
“奇恒？”
西维斯指了指身后的陌生男人，说：“奇恒，我同寝舍友，他也是永潮的人。”
奇恒相貌正直，鼻梁高挺，高贵又有骨气感，是少见的东方端正之相貌。
相腹似乎对东方长相很有兴趣，在看到奇恒的那一刻，方朽感觉她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只见她走到奇恒面前，问：“你是古东方人吗？”
奇恒点了点头，说：“我的祖先是古华夏人。”
相腹有些惊喜地看向方朽，说：“你们两个，是一个祖先？”
方朽默了一秒，说：“应该。”
奇恒走到方朽面前，伸出手：“你好，我听西维斯提起过你，我叫奇恒，奇迹奇，永恒恒。”
方朽伸手回握，一触即分淡淡说：“方朽。”
伸出的粗壮手臂掀开衣袍一角，内里横阔的胸膛若隐若现，相腹呼吸一停，对奇恒的兴趣愈来愈大，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凝言，有没有告诉你，你穿这个衣服像套了一个麻袋啊。”怒胜思啃着包子过来，看到凝言的那瞬间愣了愣，随后爆笑如雷。
凝言：“……”
怒胜思憋着笑走到方朽身后，看了一眼方朽后，他彻底忍不住了，笑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对不起对不起。”
相腹皱了皱眉，侧头看了身旁凝言和方朽两眼，走到怒胜思身边，在他抬眼看向自己时，一个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
笑声戛然而止，爆鸣惨叫惊起全中厅的注目。
相腹冷哼一声：“你怎么好意思笑别人，自己穿得跟个白水桶一样。”
怒胜思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正欲扑上去报仇，四肢就被西维斯和奇恒抓住：“放开我，你凭什么打人？！”
铿锵厚重的钟声悠远传来，喧闹的中厅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高高抬起。
三钟毕后是一段庄重沉稳的音乐，最前方祭坛上出现的红衣等一行人，他们踩着音乐，缓慢行走。
任枢生的衣着比昨日还要华丽，在红衣的基础上佩戴华丽珠宝腰链，以腰链为中心，真金白银在他身体上游走圈系。
无尽奢华的珠光宝气，让他整个人格外雍容华贵，遥望而不能靠近。
他左右两侧各站着三人，衣袍上绣着繁复典雅的花纹，身后披了一件连帽紫色披风，衣摆加长，贵气十足。
方朽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快速扫了四周，往西维斯身后躲了躲。在万千白衣中她并不显眼，但她却能感觉到一股如芒在背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在身后，不在四周，倒像是在……
方朽微低的头悄悄抬起，视线从西维斯肩膀处穿过，直直看向前方祭坛。
庄重肃穆的音乐终于停了，在一阵余音缭绕中，她清晰看见，主教任枢生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
睥睨，又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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