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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3
横店天亮了。
程佳霓和柯昱西两人找地方吃早饭，结果成了巷子深处的馄饨店里唯一的客人。
老板是个健谈的人，嫌小店太冷清了，一边包馄饨一边跟他们滔滔不绝找话题。
程佳霓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棉袄，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翻页看后天戏份的剧本。她专心的时候很投入，就像在高考前那阵子晚自习的样子一样，没怎么听老板说话。
于是接老板话题的活就落在了坐在桌子对面的人身上。
柯昱西平时话就不算特别多，mbti测出来还是i人。此刻硬着头皮有一搭没一搭接着话，求救似的轻敲了敲桌子。
程佳霓看剧本太入迷，抬头诧异看了一眼他，没搭理。
“我看你长得也好看，像上世纪的港星，迷死一大片小姑娘。你也在附近影视基地拍戏吧。”老板真的无聊疯了，一脸笃定，“说出你演过的戏，我肯定看过。”
柯昱西不知道自己这张脸让他想起了哪位男明星，无话可说，只有沉默。
要说他的代表作，杭烈如果在场，那一定很来劲。
《高中连续三年全校第一风雨无阻版》《十八岁孤身前往西贡半岛谈生意》《丢下梁珍对他所有规划义无反顾出国当国际记者》......
杭烈那天老爷子来家里看望他，为了装自己每天不是不务正业，早上七点多起床拿了一份国际报纸装模作样看，结果在新闻上看到柯昱西在英国街头宣扬人道主义的头版照片。等老爷子走了以后，给柯昱西弹了一个微信视频电话。
“柯老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个阶段的样子吗。”他意味深长开口。
“你喜欢我哪个阶段样子都没用。”那头人刚回办公大厦里，松了松领带淡淡接话，“我喜欢女的。”
杭烈瞳孔瞪大三秒钟后，才发现他曲解了自己意思，气笑了：“你有病吧，我说的是最赞赏，赞赏，不是暗恋你。”
“我哪个阶段都很好。”柯昱西把手机扔在一边，收拾文件，敷衍他，“不需要你赞赏。”
“你从宁县回来，不知道哪根筋开窍了决定遵从自己小时候梦想当记者，放弃usa金融系保送高考的那一年。”杭烈自顾自往下说，万千感慨，“帅死了，柯老板。”
他还记得那一年梁珍甚至推迟了三场国际会议追到学校里，要和柯昱西谈话。
走廊上一身校服，脊梁骨笔直的少年始终没什么情绪。
最后一直以高贵优雅形象出现的梁珍甩了他一巴掌，把偷偷在远处偷看的杭烈吓得差点腿一软。
十八岁的柯昱西眯着眼，一动不动看着面前自己的母亲。
“我不后悔。”
少年站在春风里，意气风发，破釜沉舟。
“你脑子受什么刺激了。”等梁珍气冲冲一走，杭烈赶紧走上去。
“一个承诺。”柯昱西淡淡抬眼，语气很平静，“等我有一天得到了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我会回去找她。”
杭烈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只知道，这一切，都跟那座叫宁县的地方有关。
“你他妈的到底能不能管管柯昱西，梁阿姨这架势是快把他剥皮了。”杭烈那阵子也约了好几次段京耀，“宁县你们两人是一起去的，他发生了什么人见着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别再我他妈你他妈的。”段京耀被他问急了也烦，“我真不知道。”
他那阵子大部分时间待兼职的修车店里，柯昱西虽然是受他姑妈所托来劝他回去，但是大少爷脾气非要住隔壁县城的五星级酒店，也不常来修车店看他。两人实际上在宁县大部分时间是见不着面的。
“你想一想啊哥。”杭烈死命摇晃段京耀。
“好了好了。”那时候祁昭还没去德国留学，劝架他们两个，“你们俩幼稚不幼稚。”
很多年前鸡飞狗跳的江南黄昏，倒也格外温暖。
-
湿冷的空气在横店城里弥漫。
馄饨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程佳霓刚吃了一只，突然接到电话。再一看是杭烈。
她放下碗筷说了一句“有事”，走了出去。
“怎么了。”她很惊讶杭烈直接跟她打电话。
“那个，佳霓姐。”杭烈一开始在电话那头磕磕巴巴，像是在念稿子一样，“下周，啊不是，下周二，你有空不。”
“有空，怎么了。”程佳霓知道那一天她没有通告。
“我一只猫啊，它下周生日，我租了一间别墅，我寻思咱们热热闹闹办个生日派对。它认你当干姐，你来吧。”杭烈跟喝多了似的。
程佳霓皱眉：“你喝酒了？”
“我没有。”杭烈否认，“就这么说定了，地址等下发你微信。”
对方挂了电话，独留程佳霓一脸莫名其妙。
回到馄饨店，还没等柯昱西开口问他，柯昱西手机也响了一下。
“下周二你爷爷想和我一起吃饭？”柯昱西一脸疑惑，“行啊，你们一起上我家聚聚，我下厨。”
“非要去那么远的饭店吃？你还要给猫过生日不能来？就我跟你爷爷两个人吃？”柯昱西忍无可忍，发出三个问号。
“他老念叨你有多好，早就想跟你吃饭了，就下周二，时间是他定的我可改变不了。”杭烈声音是挺委屈，是不是装的就不知道了。
“行。”柯昱西挂了电话，起身去倒醋，看了一眼对面一身白棉服的程佳霓，“你刚才也有电话？”
“没事，经纪人问我怎么不在医院。”对面人话到嘴边，笑笑，狐狸眼明艳。
杭烈不知道她跟柯昱西在一起，所以一前一后给他们打了电话。
就是想支开柯昱西，单独约程佳霓一个人去私人别墅。
趁着吃饭的功夫，程佳霓打开了微信，找到当年的职高同班同学李薇。
【你加着段京耀吗】
【能给我看看他最近的朋友圈吗】
李薇在宁县那边开了一家美甲店，很快回复过来几张截屏。
段京耀的朋友圈第一条，是一张照片，堆满了鲜花和礼物的一个房间。
配文是下周二接女朋友回家了。
【他不怎么发朋友圈，一发全是跟那个祁昭有关的。就一中那个，没想到他们在一起这么久。】
【看文字，应该是祁昭下周二回国吧】
程佳霓知道跟自己猜的一样，深吸一口气，回了一句知道了。
杭烈下周的生日派对根本不是为他家的猫办的，而是迎接祁昭回国。到时候段京耀也会在场。
他一直在怀疑她接近柯昱西的目的，这一次好像终于发现了她的把柄，要当面拆她台。
【你去吗】
李薇是唯一一直都知道她目前处境的人，忧心忡忡发来一句话。
【去】
程佳霓勾起唇角。
为什么不去。
收起手机的最后一刻，屏幕上好像还有新消息，但她只是看了一眼，没再回复。
【阿倩，装久了，会真的回不去的。】
她没想过回去。
回到宁县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高高在上的少年为她弯下脊梁，亲手为她系鞋带。
他说，倩，你就像蝴蝶一样脆弱，但总是想着向上飞翔。
哪怕是飞蛾扑火。
“佳霓。”柯昱西在对面喊了她好几遍，她才终于回身，对视上那双沉稳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似乎还住着那个十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是她年少时最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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