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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陶妙意将昨日的药瓶装车完毕，送去镇北侯府。
门口值守的侍卫认得她，见她一人拉着好几箱货物问道：“陶姑娘这是做什么？”
“这些都是我赠与你们的药粉。”
“赠给我们？”
见他惊讶的面容，陶妙意耐心解释道：“是啊，用来给你们治伤的，虽说现如今是用不到，可过几日万一上了战场或许可以保命。”
闻此，门口值守的侍卫面面相觑。
“这样吧，姑娘稍等，我去回禀一下侯爷。”
不多时后，侍卫从府内折返，“姑娘进来吧。”
他身后又走出几个身形强壮的小厮，把马车上的木箱轻手轻脚抬进府内。
木箱直接放在里府门不远处的空地处。
江寻策自内缓步走出。
见到他来，陶妙意上前解释道：“这些是我们准备给将士们的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江寻策点点头，吩咐飞鸿和平威将这些装满药粉的药瓶分发给军中的将士们。
送完药瓶后，陶妙意也再无其他话要与江寻策讲，正打算要告辞。
谁知有个身覆盔甲的士兵急匆匆从府外跑进来，“侯爷，大事不好，北兹大军已行至城墙十里外！”
此话一出，府内人心惶惶。
江寻策登时策马赶去军营。
陶妙意心急想问个清楚却又怕耽搁时间，便没再开口。
回到宥宁这些天，她还未能搞清楚局面，本以为北兹不会贸然进攻，她还能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没想到她这才落脚几日，北兹大军就快要兵临城下了。
可她分明记得离开宥宁的前几日，那时北兹还在内乱，怎么今日就上下一心了呢？
局势转变怎会如此之快……
等江寻策一干人走后，陶妙意这才拉住府里的一个小丫鬟问道：“北兹如今是何情况你可知道？”
小丫鬟懵懵懂懂瞧着她，半天答不上话。
陶妙意望着她清澈的双眸，恍惚了一瞬。
她真是昏了头了，一个看着比她还小上几岁的小姑娘怎会得知两国纷争的战事。
陶妙意撒开她的衣袖，满脸歉意，“是我唐突，冒犯了姑娘。”
小丫鬟见她是个好说话的，犹犹豫豫道：“我只知道北兹结束了内乱，其余的我倒是不清楚。”
“多谢。”
陶妙意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女医学堂，临近门口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女子脊背挺拔，马尾高束，一身藏青色劲装，活脱脱像一个侠士。
变化实在太大，陶妙意有些不敢认。
“阿霜？”
霜刀闻声转身，“师父。”
陶妙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看着变了，但又好似没变，“你、你怎么这身打扮？”
“我从前跟着父辈习过武，换这身打扮好保护师父。”
陶妙意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虽说之前孙若烟提起过，阿霜或许是军营里养出来专供杀人的冷兵器，可真到人活脱脱变个模样站在她面前，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不行，我要保护师父。”这话霜刀说的万分坚决。
霜刀这样做，是因受了江寻策的命令。
江寻策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保护好陶妙意的安全。当初从城门外放进来的人，依旧有几人还未落网，若真是难民那自然好说，可若不是那便是埋在宥宁的巨大祸患。
百般考虑下，他将身手敏捷又与陶妙意同是女子的霜刀留下来，利于贴身保护，护她周全。
一阵寒风忽起，凛冽刺骨。
“先别说这么多了，跟我进去吧。”陶妙意说道。
院内有高墙遮挡，寒风吹不进来，总算暖和些。
陶妙意想着阿霜跟在平威身边，应当知道如今形势，“阿霜，你可知如今外面形势如何了？北兹怎这么快就又发兵了？”
阿霜一字一句将来龙去脉告知于她。
北兹首领暴毙身亡后，其十六部互不服气各自为政，其中尤以鹰部与熊部为首。鹰部所处位置极佳，草原广袤，子嗣繁多，其儿郎更是骁勇善战。熊部所处虽多是沙漠戈壁，却因其艰苦条件造就了后代坚毅刚强的性子，又因资源稀缺常与各部起纷争，打仗便成了家常便饭。
两部旗鼓相当，又恰好一个在东，另一个在西。如今，鹰部统领西方九部，熊部统领东方七部，自此北兹内部战火停歇。
熊部毗邻宥宁，其多次进犯不是因其好战生事，而是为夺水源。熊部遍地沙尘，水源匮乏，而宥宁内部正有一条河流，常年不断流。
若熊部攻下宥宁，那么其后代子孙将不再受水源短缺之苦，更是对熊部的方方面面大有益处。
“原是如此，”陶妙意恍然大悟，“那他们此次来势汹汹，恐怕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水乃生命之源，熊部野心勃勃，短时间内不会善罢甘休。
又是一场恶战啊……
片刻后，又有二位女子急匆匆跑入院内。
陶妙意见到孙若烟，扬声问道：“你们可打听到那处房屋的消息了？”
今早陶妙意与孙若烟兵分两路，陶妙意和素月去镇北侯府送药瓶，孙若烟带着白芷去询问城墙旁那处房屋的消息。
白芷喘着粗气，“打听到了，那处房屋荒废多年，其主人早在五六年前就将那房子托给同在宥宁的堂弟，让他帮着卖出去，可那处房子年代久远，破败不堪迟迟没找到卖主……”
“说重点！”陶妙意蹙眉催促。
孙若烟接过话头，“他堂弟是城东的屠夫，好在他人还在宥宁，我照你的吩咐把那处房屋买下来了。”说着她拿出一串钥匙在陶妙意眼前晃了晃。
陶妙意一把接过钥匙，“走，咱们把济明堂里的药都搬过去，尤其是止血的纱布一定要多拿些。”
话音刚落，四人即刻开始动作。
白芷一边搬着药罐，一边问她身旁的陶妙意，“师父，咱们这么点人肯定忙不过来，你为何不把苏大夫和曾在学堂学医的姑娘们一并喊来呢？”
陶妙意把瓶瓶罐罐在拉货的马车上摆整齐，“尽人事听天命，若是他们愿来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不来我也不能逼迫她们不是？”
战火一触即发，胆小害怕不敢露头皆是人之常情。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心怀大义之人，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人第一选择都是自保。
更何况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就是陶妙意自己也有些害怕。
当年她刚到宥宁没几日便遇上连天战火，那时候的她也不敢贸然前去救治伤员。
后来她终于克服恐惧走到阵后，但在看见伤亡惨状时依旧胆颤心惊，连包扎伤口的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虽说她起初创办女医学堂确实是希望她们能在战场上出一份力，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她们能学到本事，靠自己安身立命。
她从不愿意用家国大义绑架他人。
白芷见她这样说更是愁眉苦脸，连动作都慢了些。
她本来还指望着她们能来做帮手，毕竟人多力量大。
现下可好，八成不会如她所愿了。
陶妙意从她身侧走过，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行了，别多想了，赶紧装车吧。”
白芷长叹一口气后动作终于变得麻利。
忽然，门口有敲门声响起。
陶妙意正忙着捆紧马车上的货物，眼睛盯着手中的麻绳，高声问道：“是谁在敲门？”
大门虚掩着，一敲门，门缝更大，透过门缝往里看，正巧看见四个忙碌的人影和满院的运货马车。
苏韩挎着药箱，微微向前探身子，“陶姑娘，是我。”
陶妙意系麻绳的手一顿，抬头往门口看去，惊喜道：“苏大哥！你怎么来了？”
苏韩快步往里走，随手将挎着的药箱放在离他最近的马车上，而后一边挽袖子一边说道：“当然是来帮你的，上回开战时我在，这次绝不可能少了我！”
陶妙意就像看救星一般望着苏韩，“苏大哥，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苏韩扫视一周，没找到那个人影，问道：“清淮呢？他怎么不在？”
陶妙意刚想解释，还未开口便瞧见出现在苏韩身后的熟悉身影。
“我在这，”左清淮风尘仆仆赶来，面容略带歉意，“抱歉，家中有事耽搁了，我应该不算来得太晚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投去，表情是一致的惊喜。
“清淮！”
“师丈！”
素月不知该如何称呼小姐的假夫君只能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左公子”。
之后，素月便一直瞧瞧观察着左清淮的一举一动，想看看他对小姐究竟有没有非分之想。
瞧了半天，她到底没看出来什么端倪。
左清淮察觉到她似巡视一般的目光，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贴身丫鬟。”
更多的陶妙意来不及解释，此时运药品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都回来了，那我长话短说，”陶妙意神情严肃，“我将临近城墙的那一串房屋买下来用于救治伤员，但那处离着城墙仅隔着一条街，兴许会被战火所扰，若是有人害怕可以留在此处，我绝不强求。”
回应她的声音齐心一致。
众人心照不宣皆选择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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