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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你一连叹了八百遍气了。”
后厨中，小宫女无可奈何道。
木子蹙起眉头，捏住药壶，将药倒入碗中，浓黑浓黑的汤药映出她愁眉苦脸的模样。
药的清苦之气随之没入鼻端，蒸汽铺在面上，熏得眼角湿润。
木子抬手一抹，吸了吸鼻子。
不怪她整日叹气，从前她忧虑虞长生，但后者尚有几分精气神在，自那日接下圣旨，便觉虞长生换了个人似的，撑住她的那口气泄了，人瞧着虽平淡，但眉目间总笼罩着一股郁气。
木子直觉，虞长生不是因受病体折磨，而是那桩婚事。
可恨她无法帮到虞长生，想到此处，郁闷也浮上自己心头。
木子终是敛下苦闷，端了冒着热气的药回寝殿，一入内，喜出望外地见着了韩芷。
虞长生那日故意咽下鸡血，咳在画纸上，这场坏消息，有如风助火势，立马传遍皇宫与上京。
韩芷想她要修养几日，遂特意今日再来。
“这几日胃口可好？”
两人坐于榻上，韩芷执了虞长生的手，细眉下一双眸子尽是担忧关切。
虞长生再不济，也得压住面上的郁郁，挤出个笑来对着韩芷。
“韩姨，无碍的，便同以往一般，”她覆上后者的手，“过几日便好。”
“冬日将至，可得注意着保暖。”韩芷又嘱咐道。
虞长生温顺地点点头。
“韩姨还要谢你，当时送来那小子的消息。”
提及吕非离，虞长生手指蜷了蜷，仿若秋风扫过枝头，心湖晃荡两下，须臾，她摇摇头，又是一番温言：“韩姨不必言谢。”
“他……怎么样了？”
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药还未喝下，舌根已泛上苦涩的滋味。
韩芷笑道：“他皮糙肉厚，好得很。”
“对了，我有一物，要送你。”说罢，韩芷抽出手，要召来身后的侍女，未料袖袍宽大，一副红纸包裹的书帖掉在了地上。
虞长生望去，书帖上落字“生辰贴”。
侍女连忙将其捡起，递还给韩芷。
韩芷恐书帖沾上灰尘，拿出帕子仔细擦拭，一副珍重视之的模样。
虞长生心生困惑，不解问道：“这是吕非离的生辰贴？”
“不是，”韩芷笑了，“要是他的东西，我可不会这般小心对待。”
“那是何人的生辰贴？”
韩芷方要道出口，对上虞长生疑惑的眸子，又及时咽下，一来二去，脸上不觉露出犹疑的神色。
如此一来，虞长生猜出，生辰贴的主人，与她有关，或者说，在她面前不便提及。
联想到生辰贴的作用，虞长生又道：“是要给他成婚用？”
“是啊。”这回韩芷倒是答了。
随着这声应答，虞长生仿若被刺了一下，口中苦涩更甚，旋即又听闻韩芷的尾音带出一声叹息，抬头望她，犹疑的面色变成茫然怅惘。
面对此景，虞长生脑海中浮现两种猜测，一，韩芷的心仪人选，吕非离不喜欢；二，是吕非离的心仪人选，但韩芷心中难言。
结合韩芷方才的欲言又止，虞长生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说不清那一瞬的感受，似乎最近的时日，一重更比一重的荒谬紧紧围绕着她，继而，她听见自己飘忽的声音。
“是秦微雨的生辰贴？”
韩芷面色一变。
于是，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韩芷立即握住虞长生的手，倏忽之间见她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宛若一捧白雪，寂灭的毫无颜色。
韩芷蹙起眉头：“这事还未说定……”
虞长生不知韩芷为何有些慌乱，或许她不知和亲原委，在她眼中，虞长生和秦微雨的关系，只是和亲人选的交替，秦微雨并未做错什么，那么，后者为何不可以嫁入将军府？
又或许，韩芷只是觉得，秦微雨可嫁想嫁之人，虞长生却不可以。
但是，拂去这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猜测，虞长生感受到一种莫大的玩弄与戏耍。
秦微雨，为何会与吕非离交换生辰贴？
怀着荒谬的疑惑，虞长生问出了口。
韩芷想她作解释，原是在虞长生和亲的圣旨下发后几日，秦微雨便将生辰贴送去了将军府。
虞长生处在无法言说的震惊与荒唐当中，她歪着头，从韩芷掌心下抽回手。
当日在城郊，秦微雨不是与陆行止私定终身，已换过一回生辰贴？
如今为何找上吕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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