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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川逹土在熟悉的黑房子中睁眼。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只安静的躺在地上,面容安详得像能直接入土为安,只有从偶尔缓慢眨动的眼睛和微弱起伏的胸膛能看出他一息尚存。
没有人来催促他。他身旁诸多容器中漂浮的只是尸体了,这个空间中唯二能发出声音的无名之声也如死一般安静。
直到某一个瞬间,仿佛无形的开关被摁下,中川逹土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猛的坐了起来:
“不管了!反正我已经完全、彻底、毫无保留的尽力了,马甲的状态根本不受我自身意志的控制——我已经把我能做的全做了!全部!这样还要来怪我的话,就算是我也会生气的啊!”
实际上根本没人会怪他,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中川逹土”这个人。无名之声没有提醒他,只刻板的诵念:
【请返回锚定地点巩固锚点】
“……我讨厌你。”中川逹土叹气,“但我没得选,真可恶啊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拉我啊?世界上有那么多亿人——怎么就嚯嚯我一个。”
【请返回锚定地点巩固锚点】
“……”
中川逹土用力闭了闭眼睛,把脏话压在吸气与呼气之间,而后他再度睁眼,挠了挠脸:“那个叫吉田的孩子,死掉了吧。”
【……】无名之声出现片刻的停顿,而后还是缺乏感情的复读【请返回锚定地点巩固锚点】
“这都不要告诉我?什么垃圾游戏指引,策划滚出来挨打啊!”中川逹土吐槽,“我真的搞不懂,有时候你连我的自言自语都逐字逐句的解答,有时候——比如现在这样,你又什么都不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难道不是在为你找‘书’吗?啊?不是吗?你真的希望我找到吗?”
【只有您的意志做出的选择才有意义】
没有比出国际友好手势是中川逹土最后的礼貌:“拜托你快点自裁放我走啊!”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无名之声对他泄愤的话语报以冷淡的反应:
【请返回锚定地点巩固锚点】
“我——”中川逹土咬住自己的指节摁下了后边的话,他盯着那个已经空了的、属于伊佐纳一的培养仓看了一会儿,喃喃的安慰自己,“……至少有一点你说得对,伊佐纳一的一切都不能影响我。”
从他在黑暗空间睁开眼的刹那,脑海中属于伊佐纳一的记忆就飞速的模糊了,直到现在只剩下淡淡的影子,可以简单翻阅,但已然无法共情。
他的意志是绝对的,这话绝无虚假。
所以——
“开始吧。”中川逹土最后珍惜的摸了把自己左额的头发,叹息着开口。
横滨,侦探社。
伊佐纳一望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泡,颇有恍若隔世之感。
虽然只过了一个月,但再次看到人类的标准睡眠用具——一套干净整洁的床铺,和身上没有异味污渍的衣袍,伊佐纳一居然有些不习惯。
更不习惯的还是范围再度扩张到百米的【局外人】,此情此景,无需谜语之声多言,伊佐纳一也知道自己这是又回到最初被投放的时间线了。
感谢马甲自带的高效记忆的buff,伊佐纳一轻松的回忆起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虽说对这具身体而言,其实也只过了一个晚上。
“醒了的话倒是出声啊,伊佐纳。”
一个成熟的女声从床旁的帘布后传来,被黑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掀开了帘布,身穿白衬黑裙的女性走到床前,晃了晃手里的纸袋:
“铜锣烧和水——还有一次性洗漱品,去盥洗室收拾干净再吃饭。”
伊佐纳一没有在第一时间伸手去拿,他先是看了会儿枕边、端正摆好的自己的骸骨头套,伸手拨弄了一下,才转回来看着她:“......晶子,长得很高了啊。”
耳熟的声音、相似的面容——这些的确给了伊佐纳一些许提示,不过真正让他确定面前女性身份的,还是那份熟悉、固定、只属于【请君勿死】的价值。
“都已经十一年了,”与谢野晶子嫌弃似的撇嘴,“总不可能和你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吧。”她的视线若有所指的落到了伊佐纳一额上的长疤。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的发量,而且有证据哦,晶子。
十五岁的伊佐纳一总是挂着笑,此时也不例外:“......很多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嫌弃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嘛。
分开了十一年,现在伊佐纳一的身体是十五岁,而在降落到过去时间点时,伊佐纳一的身体是十二岁,伊佐纳一进行了一点简单运算,得出粗略的结果:两边相差十四年。
当然,这是以他身处同一条时间轴为前提的。如果两边实际上是两条平行的时间线,这个结论就作废了。
如果能多聊两句,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与谢野晶子却不愿意继续和他继续没营养的对话了,她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催促起来:“快去洗漱。”
这个强硬的态度也一点没变啊。
伊佐纳一顺从的起床,从袋子里拿走了牙刷和毛巾,而后提出合理的疑问:“......盥洗室,在哪?”
最后为伊佐纳一的带路的是一个有固定价值的橘发青年。
“就是这个门后面。”不知道橘发青年是不是被交代过什么,伊佐纳一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不是吧,中也造谣我是智障的事情都传到14年后了吗,伊佐纳一陷入沉思。
而然这份捍卫智商的凝重却引起了更大的误解,青年安慰起来:“我就外面等着,等你出来,我会带你回与谢野医生那儿的。”
伊佐纳一:“......谢谢。”
好了,觉得我脑子有问题的又多了一个。上一个坚定的认为是我智障的,还是柚杏呢。
......说起来,柚杏现在,又在干些什么呢?
【......】
谜语人之声没有回答。走进盥洗室中,伊佐纳一先是看着洗漱间镜子中自己的笑脸,随后目光便落到从左额眉骨处一直延伸到后脑勺的可怖疤痕上。
他伸手摸了摸,似乎是因为没什么毛孔,疤痕的触感比正常的皮肤更加光滑,蚯蚓般隆起着,捏起来肉肉的,手感接近装满脓液的水泡,不过比那要更结实一些。
没有头发呢,伊佐纳一略有些悲伤的想。
他能感受到自己现在的“人格组成”有些问题,毕竟纯粹的伊佐纳一是不会在乎秃头的问题的,而若是只有中川逹土,反应则不会是如此的平淡,伊佐纳一只能判断自己现在的人格构成是中川逹土更多,两份人格具体各自摊分的是多少,就是未知数了。
——所以,进一步巩固锚点,具体要做的是什么?
【只要您得到——】
.......好了,你还是安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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