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念安安》转载请注明来源:废柴流小说feichailiu.com
彦时安不禁欢心鼓舞起来,跃至房门前想去找李至简确认一番,又顿足迟疑,恐怕屋内人刚才歇下。
不过,这位姨娘向来擅长奉承攀附。不论相师所指是不是她,先去提醒姐姐为好。随后吩咐侍女在门前听唤,若屋内人醒了立刻去明玕院找她,而后匆匆赶去。
越靠近明玕院,她心中越是忐忑地加快步伐。小径上竹影婆娑,扰人心绪,若姐姐早已将此事透露该如何是好。
“二小姐来了。”
彦时安潦草摆手,示意侍女不必多礼,径直走进屋内。
“你啊,总是来得这么匆忙。”彦时宁对此已习以为常,早早备好了汤品。
时安细细想来,确如姐姐所说,讪讪一笑,将果汁大口饮下,一阵香甜清爽。而后将来龙去脉说与彦时宁,“姐姐,你可曾跟文姨娘提起这事。”
彦时宁摇摇头,“姨娘屡次提起文家,都十分嫌恶,说舅舅太过软弱,教出来的儿子也定是如此。”
彦时安腹诽,难怪这些年文家来得越来越少。“还好没说过,只不过……我们要想瞒天过海,才是最大的难题。”
文喻迟入京,尚可瞒过文姨娘。可若薛家来提亲,上京自会闹得沸沸扬扬。好在梁则川能助彦家拖延一时,“我们一定要在薛家缓过劲儿前支走她这个烫手山芋。”
不过,这就更令人犯难了。
庆国寻常女子地位不高,所以为人处事更加谨慎小心,恐行差踏错一步。如此一来,她们很难挑出文姨娘的错处,使她离京。再者,后宅女子地位再低,也是不可随意处置的,毕竟是人命一条。
彦时安冥思苦想,只觉得怎么坐都不得劲,椅子被她晃得吱呀作响。好半天挑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靠在椅背上,一条腿搭上扶手,不甚雅观。
彦时宁见她拿不定主意,又斟了杯甜水,让她不要太焦虑,“不如去问问母亲,能否让姨娘移居郊外礼佛。”
姐姐语气轻柔,总让人心安,“我也想到了,可是庙中清静,妇人们总要聚在一起消磨时光。万一哪家知道内情的说漏嘴,我们反而自讨苦吃。”
彦时宁抵不过汤品清甜,也端起一杯小呷一口。细细想来确是如此,往年礼佛间隙她们总是聚在一起,只不过说笑的声音要比在京中小上许多。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彦时安没有起身,只懒洋洋地伸手端起花口杯盏。汤品浓郁的黛紫色穿过清透琉璃,宛如冰玉葡萄。
她忽然想起自己幼年时贪凉,母亲又管得严,便躲去姨娘房内偷吃了不少安邑产的葡萄。两人还为此争论过一次,彦时安不全知,但听出了话音,她们不单为小半筐葡萄,还为了那象征地位的管家权。
“我听闻,姨娘未嫁来前也是管过家的。”彦时安幼时便知姨娘聪慧,手段也很是了得。
姐姐点了点头,这都是文家尚未没落时的事了。文喻迟尚年幼,舅舅要照管他,又要打理家中大小事务,自是忙不过来。又不可将一应事务撂给管家,姨娘才得以接手。
彦时宁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唇角带笑,是自嘲的笑。“文姨娘争过管家权呢。”
彦父与文燕度二人志趣相投,两家得以结亲,也是想给姨娘找个好归宿。可以姨娘不甘心,她本可以嫁个普通人家做主母。所以想协理夫人管家,争一口气。
可大家族关系杂缠纠结,人事、财权、家族发展,远不是小门户能比的,这想法自然是被压了下来。后来文家败落,她也再无底气生事。
彦时宁讲清了来龙去脉,叹息道“所以姨娘怨恨。”
怨恨哥哥文燕度将她像物件一样塞来彦家,也怨恨彦时宁不是男儿,更怨恨文家被文燕度拖累至此。每听闻彦时宁唤她姨娘,便觉得是羞辱。
亲生女儿高嫁做正室,这大好的翻身机会,文姨娘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姐姐极力掩饰,彦时安还是看清了她眼底的委屈。端正身态、放下琉璃盏,侧身握住她的手腕,“所以,让姨娘外出打理田产,她一定会去,而且会做得很好吧。”
彦时宁听后十分震惊,“姨娘哪里来的田产?”
“祖父给你的呀!”
祖父仙逝后,给彦父留下不少田宅、财物。庆国律例规定,继承财产嫡庶平分,彦父又格外疼惜女儿,早早分给姐弟三人,只是暂由母亲看管。
她垂眸回想起分财产那日的光景,主母自是想把好的都留给弟妹。只是迫于父亲的威严,也给了自己几处近郊的,“母亲会同意吗?”
彦时安见她仍犹豫不决,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姐姐,你也到出嫁的年纪了,该上手熟练管家事务。把属于你的那份交给你,不应该吗?况且选蝇头小利,还是彦家前途,母亲还是清楚的。”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且去试试。”
***
折腾这一阵子,已过了晡食的时辰。
彦时安坐在廊下发愣,青石被晒得发暖。抬眼望去,山映斜阳,格外清晰。
多亏这相师提醒,否则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想起文姨娘这个隐患。只是自己离开已有一个时辰,他怎么还没动静,不会死在房里吧。
她悄声走向紧闭的房门,思忖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眼。正要弯腰听屋内的动静,房门被打开了。
彦时安赶忙直起身,扯出略微僵硬的笑容,“好巧啊。”贼不打自招,慌乱之下,她嘴里说出的竟然不是你醒了。内心呐喊道,“谁能管管我的嘴。哪有千金小姐扒人家房门的,他肯定这么想吧!”
李至简门开得轻快,广袖如云,显然已褪去憔悴之色。见门外人强装镇定,他清了清嗓子忍笑。转念又心生一计,以报自己一片冰心却被她怀疑之仇,彬彬有礼地颔首道,“多谢姑娘挂怀。”
这句话让彦时安更无地自容了,他知道自己在偷听,还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眼看这话题只能自己来转,她脑中飘出无数句话,急速地选了一个最合适的,“你饿了吧,我去让他们行菜。”
李至简看着她跑开的身影,回想自己屡次在不涉川中见她,都是沉稳又伶俐的。现下这样慌乱,倒是头一次。看自己计谋成功,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啊。”金玉精见状,在袖中频频摇头感叹着。在旁人看来,李至简温其如玉。自己与他相熟百余年,深谙此人清隽之下掩着凌厉。
不多时,一道道菜肴已被端上。彦时安为表歉意,亲自冲泡了一盏杨梅渴水,推到李至简面前。
桌上都是些家常菜,做得十分精致。宴清阁的前辈们总说,人的一生有千万般苦痛,须得靠吃食取悦自己,抚慰心魂。所以李至简最初化形的那段时间,常到凡间品美味,想借此靠近人心。
时隔多年,菜的样式虽未大变,倒也增添了几样李至简未曾见过的。只是他早已不食五谷,因为佳肴比人心纯粹的多。
见他迟迟不动筷,彦时安带着询问地看着他,仿佛在问这些菜是不是不和胃口。
李至简看对面人投来恳切的眼神,不忍让她失望,抬手夹起一块青绿色软糕,口中瞬间被清甜香气占满。
彦时安这才放下心,他吃了,刚才的事情就算翻篇了。
“这是麦青山楂糕。”说着,又为他推荐了糕点旁的火瓢牛肉,“这样就不腻了”。
李至简复又夹起一块滚烫的牛腩放在碗中拖延。辟谷已久,得慢慢适应。“你不吃吗?”
彦时安摆摆手,“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顿了顿,接着说“这次多谢你。”既然不能放他离开,那就好吃好喝地供着吧。
李至简听她道谢,抬头想要确定,“谢我?姑娘已经知道是谁了?”
“文姨娘。不光是她,以后还需注意更多人。”
李至简不敢多说,低头将煮得滚烂的肉塞进嘴里,十分满意。
对这口饭满意,对她聪明的脑袋也满意。
“你这么灵验,能再算一算这事能否平安化解吗?”
这话问得李至简猝不及防,生生被呛了一口。彦时安见状赶忙将杨梅汁端到他面前,安抚道:“我也就随口一问,先生不要为难。”
李至简暗忖,杨梅酸爽,倒像极了彦时安。看起来圆转柔嫩,实则浑身是刺,一不小心就令人牙酸、束手无策。
稍缓片刻,开口道,“事在人为。好的结果,需要悉心维护;不好的结果,也可尽力改变。算与不算,并无异处。”
他说的没错。子不语怪、力、乱、神,若对结果做了错误的解读,反倒蛊惑人心智。
看她认同,李至简又安心地吃了起来。虽然他是神仙,不知寒冷,但冬日确实适合吃些热乎的,这样心头就会填满暖意。
金玉精看他独自吃得开心,不偷偷给它尝一口,不满地念到,“李至简,你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吃呢!”
李至简反应到,对啊,怎么只顾着吃了。他轻轻搁置碗筷,郑重地说到,“姑娘,在下李至简。”
这是他首次对凡人说出自己的姓名。虽然此次一别,不复相见;就算有缘再见,也会对面不识。
蛋挞自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废柴流小说feichailiu.com),接着再看更方便。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