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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江大学办公楼
林楠咎、钱浩一前一后走进教导办公室，入目便是一个和蔼面容的白发老人。
老人站在窗边，握住保温杯的右手，佩戴着老式英纳格手表，随着时间流逝，指针依旧未曾转动，而是停驻在6时21分，看样子是纪念着什么东西。
镜片被热气熏上一层薄霜，老人将保温杯放到窗台，从衣襟兜内掏出眼镜布，仔细擦拭。
站在教导主任桌前，林楠咎怼了怼钱浩后腰位置，小声问道：“你先我先？”
周国生作为他们的班主任来说，那叫一个宠溺手下的崽子，不论是学分问题，还是迟到、早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转换个身份，作为学校的教导主任来说，没有权财差别，小事、大事放到桌前，全看证据统一处理，现实版的铁面无私包青天。
知晓某人恐惧老师属性的钱浩，眼里含笑，稍微整理好衬衫上的褶皱，走到老人身旁，“楠咎要是不急的话，我先去吧，正好一会有急事要处理。”
“周老。”
林楠咎隐约闻到一股甜腻气味，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望去，窗台上摆放的保温杯里那是一杯醇香浓厚地奶茶，上面还扑有一层奶盖。
现在的老人家都是保温杯里喝奶茶了？
不应该是保温杯里泡枸杞，越喝身体越壮朗吗？
还是说，他跟社会脱节了，这是最新的流行趋势？
一连三问，差点烧穿林楠咎的脑回路。
周老眯着眼看向二人，在看见钱浩身后露出精致侧脸以及长发后，笑意愈显：“小钱啊，你带着女朋友过来的？”
被认成女朋友的林楠咎也没生气，抛弃脑海中稀奇古怪的想法，推开身前笑得浑身颤震的钱浩，小跑到周老身旁，搀扶住老人手腕，“周老，我是林楠咎，您慢些走动。”
周老做在椅子上，拍了拍林楠咎的手背，笑容可掬：“原来是小林啊，你们又惹什么事了？”
钱浩推了推眼镜，“周老，还是上次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件事。”
“找吴律，回钱家过继？”周老刚一开口，就把钱浩的老底掀开一半，他叹了口气，浑浊不清的眼睛里渗出伤痛，“哎，当初老余不让你妈嫁给那个混小子，非不听，晓月刚去世没几年，小三带着私生子就上门来，觊觎你的位置。”
“周老...”钱浩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周老那张面容下的疲倦，改口道，“周爷爷，我能解决的。”
“随你吧，都是一样的犟。”周老摆摆手，从桌面上的文件夹内，抽出早已审批好的单子，递了过去，“走吧走吧，我也快退休了，也不想掺和你们这群小辈的事情。”
钱浩接过审批条，深鞠一躬：“谢谢周爷爷，那小辈先走一步。”
周老：“快走，看着就惹人烦。”
钱浩转身经过林楠咎身边时，小声道：“楠咎，电联。”
林楠咎点头示意，等待钱浩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内后，才缓缓开口道：“周老，我找到实习单位，需要您审批一下。”
周老露出一抹诧异神色，他推了推老花镜，看着林楠咎手机里风水铺的信息，良久后，问道：“小林...你确定要去这里实习？”
林楠咎回道：“是的。”
“哎，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小辈啊！”周老颤颤巍巍握住林楠咎的手，劝阻道：“明明，你可以拒绝的，确定要去？”
都是当年存活下来的老人，谁还不知道‘活人占卜’后头，水有何等浑浊。
权贵、利益，白与黑之间的平衡依靠着‘它’，但负责‘它’的主人，又需要付出什么？
时间、金钱、生命，还是健康？
它们只是最低等的交换，生于人间操万物之心，渴和平却周遭遍布锋芒，知晓再多的未来，改变其一因果，却也弄乱了缘，终究会在某一日看其死亡。
林楠咎垂眸片刻，回道：“这是我的责任。”
周老见劝不动林楠咎，脸上颓废感又增添些许，弯下腰从电脑桌底下，掏出满是灰尘的纸盒。
周老将纸盒递到林楠咎的手里，转身看向湛蓝天空，轻声说道：“二十五年前的今天，你的母亲即将临盆，却突然来到学校，恳求我将这件东西在未来转交到她孩子的手中。”
“本来还不理解，为什么秋然会在那时说出如此悲壮的嘱托，可现在我终于明白那番话指的究竟是什么......”
周老说着说着，声音愈发微小，悲痛与怀念映在面容，嘴唇颤抖不已。
眼神溃散、浑身颤抖、嘴唇青紫，心脏病犯病的症状。
林楠咎确认情况后，快速打开桌面上的药盒，翻出心脏药，打开瓶口，放在周老嘴边：“周老，您先吃药。放松情绪，千万不要过度忧伤，事情已然发生，咱们不能总是回顾过去。”
周老颤颤巍巍拽住林楠咎的手，浑浊眼睛里透出一丝光亮，“小林，你千万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终究是伤人、伤己，落不得安生啊！”
一团又一团的谜题摆放在眼前，林楠咎只能往前走，后面未知的深渊在注视着他，等待触犯规则后，将其吞噬殆尽。
*
青江市三岔河街道，高楼大厦此起彼伏，围绕着中心伫立牢固城墙，紧挨着河道中心位置的桥梁将其分割两方。
一方灯火辉煌、璀璨夺目，堪称繁华盛世，欢声笑语间，人人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渴望；一方破旧如垃圾场般，苍蝇缭绕，废弃楼房内透着阴森，稀疏人流躲避在阴影中，骨瘦如柴的身体，眼神透着死寂。
林楠咎拎着即将报废的行李箱，左手举着手机导航，跟随3d箭头指引，登上桥梁。
桥梁最左侧的摊铺，身着红衣盖头遮住整张脸的的女小贩扇弄着手里的竹扇，锅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吸引住林楠咎的视线。
女小贩轻声叫卖道：“新出锅的糖炒栗子，不香不要钱，只要一根手指，便可待会家，细细品尝。”
做在桥栏杆上的独眼男仄仄一笑，“赫赫，红雀又开始了，闻着是挺香的，就是不知道材料干不干净呢。”
红雀捏起一粒炒栗子，粉嫩的指肚被烫出血色也毫不在意，好似感知不到痛觉般，慢条细理的把弄着里面的瓤肉：“高癫，你要是比不上这张嘴，我倒是不介意让你再少了个舌头。”
高癫撑起身子，跳到地面，肥大裤腿被微风掀起一角，露出一只金属假肢，他敲了敲胸膛，发出‘噔噔——’几声，“这些年不光靠着吸收生魂活着，就连身上也改的差不多，依着你身后那群残缺得不行的废物们，怕不是连个头发丝都割不下来吧？”
此话一出，林楠咎不知是现在看热闹，还是直接这位满身罪孽的鬼修送到协会审判，或者在等等他来个自爆后台，直接上演一段反手讨伐邪恶组织的英雄故事。
“呵。”红雀轻笑，身后缺少手指的魂体似是挣扎、似是哀嚎，下一秒，镶嵌在魂体骨节处的细线连接在缠绕女人十指上，随着轻轻跳动，操控着它们向高癫袭来。
高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是污泥的指甲扣着耳眼，发出一声讥笑：“嘻...嘻嘻，你这痒痒挠找的倒是不错，没一个能划破我的鬼躯。”
正常情况来说，鬼修是打不过红衣厉鬼的，无论在修为、实力，全是后者能力更胜一筹。
但高癫此番操作，倒是让林楠咎升起点的兴致，他打量着高癫衣物破损后露出身体表面，看上去就是个肉体凡胎，而且还有点瘦，有点像网络上所说的细狗，除此之外，就是头顶飘着的怨气即将成为实体，前来索命。
林楠咎觉得男人大致就是再玩一个套路—我菜但我会口遁，依靠外物挑衅后，恶趣味看着对方无能狂怒，自己在那里风轻云淡，最后再来一句......
“哎，没意思，给你机会都不中用。”高癫嘲讽一笑，倚在桥柱上，悠哉悠哉的望着风景。
呵，果然跟他所猜测的大致相同，没有反击，全靠防御，这鬼修身上要是没点东西，都不带如此猖狂。
林楠咎摸了摸下巴，女鬼身上目前并未出现伤口，也无中毒迹象，也就是说，这个玩意没有半点攻击性，那就是个纯粹的防御道具。
也不知道它值几个钱，不过这位身背数人命的鬼修应该在修士协会有悬赏通缉令吧？
等一会菜鸡互啄完成后，他在坐收渔翁之利，先将女鬼上交给小白，敲点灵石作为补偿。在以热心人士拨打协会电话，捞一笔赏金，剩下的道具归属问题，想都不用想，当然是用来给自己这位受害人抚慰金咯。
完美。
“呵，鬼躯？”红雀气急反笑，指尖掠过胸前，深紫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渐渐渗出，空气中夹杂着炒栗子的香甜，又有一丝血腥气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你这种货色要放在下面，可是会被撕扯碎片的。”
随着紫色血液沾染整个红裙前襟，阴风骤然刮起，浓雾覆盖住整个桥梁，稀疏红灯笼悬浮在半空，若隐若现的红光映照在林楠咎的脸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卧槽，这是打了老的、来了小的，玩得那叫的一个母子齐心、其利断金。
林楠咎压住晃动不停的行李箱，双眸倒映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婴儿，咧起嘴角，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鬼崽，你看看红衣老妈给你制作的血味牛奶果汁饮，可别惦记哥哥箱子里那点存货物了。”
鬼婴歪头，青紫手掌用力掰着林楠咎严防死守的指关节，‘我...我的零食......’
“？？？鬼崽子，你讲点道理，这可是我仅剩下的精神支柱啊！！！！”林楠咎猛地收回右手，明晃晃的两排小牙齿印在掌面。
‘坏人...抢我的零食......’鬼婴捂住被尖叫声吵到的耳朵，脑袋瓜探进箱子内，留下半个魂体在外头，两只小脚来回晃动。
听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林楠咎内流满面，本就不富的家庭，雪上加霜。
“鬼崽子，你吃差不多得了，你老妈都等半天了。”林楠咎不是不能把鬼婴驱逐出去，就是仅剩下的良心告诉他，人家一个尚未出生的小婴儿，也没吃过人类世界里的零食，吃点就吃点吧。
鬼婴抽出整个上半身，干瘪的脸颊微微鼓起，小手拿着一袋黄色米饼，嘴边残留着些许食物碎屑，‘恩？难道你是好人？’
林楠咎嘴角抽搐两下，啥时候好人坏人的评判标准依靠食物来决定了。
看着鬼婴身上携带的恶念，以及恶念来源之后，林楠咎叹了口气，这是人类自己做出的孽啊......
林楠咎蹲下身子，从衣兜里掏出满是折痕的手纸，擦拭着鬼婴脸上的脏污，“一会都给你，先去忙正事。”
鬼婴看了看林楠咎，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零食，伸出小手放在林楠咎的面前，‘拉钩......’
林楠咎一脸无奈，勾住鬼婴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变了...你就是我的食物......’鬼婴咧嘴一笑，丢掉手里的空袋子，飘到母亲面前，小手拦住她的脖颈，贴在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倒是作为倾听者的红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楠咎，捏住裙摆衣角，微微鞠躬，以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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