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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文国虽然偶尔跟着朋友们一起做点小生意,但对家里的状况没有多大改变,最多平时能多吃顿荤菜了,买油盐酱醋不再发愁了。如果想要把几间土坯房全部换成砖房,还需要找门路,做上大生意才行。
经老太爷的哥哥家的独子经文涛,平时也是喜欢东捣西鼓的找门路,挣点钱贴补家用,只是家里也是底子薄,条件比经文国家好不到哪里去,这回得了个人脉关系的生意,但前期投入有点多,吃不下,就想找本家的兄弟们合伙。
经老太太和香二娘一致认为他这是“白日做梦!不自量力!”,所以也死死看住经文中,不允许他“把钱往水里砸”。其实经文中也没有胆量去尝试的。
经文国问清楚做什么生意?有什么人脉?需要一次性拿出来多少钱?后面大概的一个估算。私下稍稍一合计,有些心动。回来便跟兰英商量,兰英也动心,当然也被穷怕了,咬牙赌一把,拼一次。
两口子晚上躺床上,讨论着,展望着,包括不成功后的路都七七八八的考虑到了,再把家里所有的现钱,还有多余的稻米面等粮食算一下能换多少钱,归拢一下后发现远远不够。
兰英便说:“明天我回娘家一趟,找找办法。如果不行,回来我们一起去镇上找我小叔,看他能不能再帮一帮。”
兰英年幼丧父,柳老太能把兄妹俩全须全尾,周周正正养大,也多亏了这个有一门打铁手艺的小叔子隔三差五的帮衬着,柳老太同意兰英嫁过来,也是因为有这个小叔子靠女儿近。
“行!”经文国在被窝中捏了捏兰英的手,因常年辛苦劳作,兰英的手早已粗糙不已,摸到那些老茧和新旧伤痕,经文国心中愧疚顿生,暗暗发誓:这回一定要闯出来!以后夫妻俩人前人后能挺起腰背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两口子便起床了,兰英要趁早凉赶路,经文国煮早饭时便蒸了一碗糯米糕,一碗糕能顶到中午,平时经济有不便,兰英也会回娘家求助,但这次数字有点大,他怕若不成,兰英肯定着急赶回来,这一来一回肚子里没食,人就没精神了。
平时近一个小时的路,兰英只用了四十分钟就赶到了,天才放亮.
“嫂子!”玉莲正在院子里洗洗涮涮,看到兰英走进来,忙放下手上的衣服,笑着冲屋里喊道:“兰英来了!”柳老太在厨房烧火煮早饭,连忙冲着院子喊道:“兰英呀!”兰英便折到厨房喊了声:“妈!”然后搬张小板凳坐在锅灶旁歇歇。
柳老大一边扣着衬衣扣子,一边走进厨房,喊了柳老太一声,再招呼兰英一声,就去井滩上洗漱了。柳老太站起来,拍掉身上草屑,拿大勺子把锅里稀饭给搅匀了,兰英便坐到锅膛口往里添草烧火。
“好了!不要加草了,闷一下就行了!”柳老太盖上锅盖,把大勺子搁在上面,坐到兰英刚刚坐的凳子上,轻声问:“这么早来,有事?”兰英便说了来的目的,最后她加了一句:“我跟老大都说了,实在不行也没事的,我们再想其它办法。他也说了,这些年有点事都是你们帮忙过来的,这次太多了。”
柳老太说:“先吃早饭!吃过早饭我先来跟玉莲商量下子。毕竟这个家还是他们当家,我手爪子不能伸的太长。”兰英理解母亲和这个家的不容易,点点头。
早饭后,柳老大去地里干活了,玉莲把碗筷收到井滩上准备洗,柳老太便让兰英去洗,把玉莲叫到房间,婆媳俩关上房门说了好久的话。
最后开了门玉莲先出来了,坐在大门楼风口处乘凉的兰英站了起来,看着嫂子。
玉莲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说:“兰英,嫂子知道你们不容易,这些年你们有时候小打小敲的也没失过手,嫂子相信你们,我现在也说不出来个数字,等下子我喊你哥哥回来商量商量,能聚多少就多少,除了留点我们过日子,剩下来最多后天,让你哥哥送过去。”
兰英红着眼眶,反握住玉莲的手说:“嫂子,我也知道太为难你们了,你放心,但凡老大混出个人样,一辈子都承你们的情;如果运气不好,混不出来,砸锅卖铁,也会把钱还上!”
“一大早瞎说什么?”玉莲也红着眼眶嗔怪道:“老大头脑好又能苦,放心,你们好日子要来了!”
兰英听了笑了起来,这一笑抖落了一滴隐在眼底的泪,接着一颗、两颗……一串泪珠纷纷夺眶而出,姑嫂俩对笑着、眼泪也簌簌往下落,都不停地抬手拿衣袖擦着眼泪。
柳老太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嘴角的弧度和泪花一起出现。好久,三人才稳住情绪。
兰英便回家了,玉莲也跑到地里去喊柳老大回来。
午晌之前兰英一头一身的汗赶到家,在家心思百转,忐忑不安的经文国看她兴冲冲地跨进门,就知道有好消息,顿时浑身都来劲了,赶紧招呼她坐下歇一歇,再去厨房把大海碗里凉好的盐开水端过来给她喝。
兰英歇了会,喘匀了气,去擦洗了一把,才坐下把事情仔细说一遍。听完,经文国也感觉胸腔里酸胀胀的,眼底有些发热,附着兰英的话头说:“你说的对,无论如何这钱一定会还,他们的情这辈子都不能忘掉!”
“不过,哥哥他们家底在那里,估计也捧不出来多少的,以防万一,下晚茶时我们一起去铁匠铺找我小叔,这样保险一点!”兰英征询地看着经文国。
经文国点点头,便站起来去厨房弄午饭了,上午什么也没干,下午必须要去地里弄一弄,过几天真去做生意了,农事就全压在兰英身上了,趁在家多干一些是一些。
下午日头往西走了,两口子便一起去镇上铁匠铺,这时去正好要收工了,也不耽误小叔干活。
去了后,经文国打过招呼后,就坐在门口等着,兰英在里面跟小叔说话,老人家一听就赞同,关于钱还透了个底,让后天中午过来拿。两口子自然对着小叔说一翻恩誓并重的话,小叔只说:“盼你们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就行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夫妻俩回来一路上,满面春风,大踏步往家走去。
走到大场上,看见落日余辉在门前石阶上漫漫铺开成一地碎金,门槛上时光的痕迹全被覆盖,呈现出崭新的迹象!
过两天钱全部筹到手了,白天忙完农活,晚上夫妻俩个就开始整理行装了。
为着出去,还咬牙去裁缝店急做了两身新衣服。经文国本就长得帅气刚正,新的确凉夏衣往身一套,风一吹,直抖,人就像电视里走出来一样。兰英看痴了,眼睛里闪着光,经文国也对着镜子一番照看,很是满意,更加精神焕发,神清气爽。
这天晚饭后,经文国跟小芬说:“乖乖,爸爸要出去做生意挣大钱了,你在家里要乖乖听妈妈话,不要惹她作气!”小芬乖巧地点点头。
“你要跟妈妈一起做做事,早上把地扫扫,把三顿饭烧烧。等一下我教你点火柴,以后烧饭就自己点火了!”学会用火柴点火,小芬也蛮期待,这样她就可以自己热饭菜,也可以像小亮哥哥一样,在灶膛里烤红薯吃了。她赶紧去锅灶间拿了盒火柴过来。
经文国把小芬搂在怀里做着示范:左手拿着火柴盒,右手捏着一根火柴梗中间,“哧”的一声划着了。
父亲身上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是那么温暖,如此难得的亲近时光,多年后小芬想起还能感觉到那一刻的暖光!
“就这样,来,我抓住你手来一遍。”经文国重新拿出一根火柴递给小芬。小芬也学爸爸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火柴梗,她尽量往尾部捏紧。经文国抓住她的手用力在火柴盒上一划,“哧”火柴擦出火花,点燃了,火苗越烧越旺,离手指头也越来越近,小芬吓得赶紧把火柴往地上一扔。“不要怕,你看还有一大截呢!”经文国捡起火柴梗给她看,“你自己再来一次。”小芬再拿出一根火柴捏在手指间,经文国把火柴盒递到她左手上,手有点抖,用力一划,划偏了。重新把火柴红头紧靠在火柴盒侧面黑皮上,再次用力一划,随着“哧”的一声,划着了,很快燃到中间,火苗变旺,小芬赶紧一扔。
“不要急到扔,你看还早呢。再来一次,没得事,不要怕!”经文国觉得不满意,于是小芬再拿出一根火柴,紧张地重复一遍刚才动作,这次一下就划着了,快燃到火柴中间时,经文国捏住她的手指,把火柴燃着的一头向上微翘起,说:“不要扔,早呢,你看烧不到手的。”
小芬看着渐弱的火苗往手指越来越近,急得直叫,奈何她的手指被经文国紧紧攥着,她急得又哭又喊:“手,我的手!妈妈!救命呀!……”
哪里知道离手指还有半个指甲左右距离时,火灭了。
经文国笑起来说:“你看,没事吧?”
兰英听到小芬惊慌的哭喊声也过来看,听到经文国的话,跟着笑起来:“胆小鬼!一根火柴就是烧到手,能把手烧掉?”
小芬想着刚刚胆战心惊的一幕,听到爸爸妈妈的嘲笑,一点都没有刚刚学会划火柴生火的喜悦感了,只感觉有一阵碎裂的声音从脚底,头顶,一起向心口涌,来势凶凶,扑得她呼吸不上来。
四岁的她也没想到,此后这一生中她只要看到火柴都会有点好奇、兴奋、紧张、惧怕,但也总喜欢划上无端地盯着火苖痴看着。
过几天经文国跟着经文涛走了,走之前经文涛在他们家吃了顿饭,这顿饭把保证、感激、期盼全部吃了出来。
经文国就是不放心家里的农活,让兰英不要逞强,能做多少做多少,地荒着就荒着。兰英也不跟他推磨这些小事,只连连答应着,让他在外面小心些,凡事做前都掂量一下,多留点心眼。家里一切放心,还把小芬也拉过来向爸爸作个保证。
生意的路是艰辛的,生意场上人情事故有许多是堂兄弟俩想不到的,好在俩人都曾经小打小摸过,头脑也都灵活,门道慢慢就摸出来了。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爷当天两人全须全尾地悄悄回来了,只是没带一分钱回来,说是保本没赔钱,只是本钱全部砸关系了。
这一年的春节真的是年关,农活少了一个男劳力,家里除去上缴后,仅够平时油盐酱醋的作料钱和一家人以及父母的口粮,拜年茶礼没钱买,过年期间的茶食和荤菜也没钱买,新衣服更不用说了。
比这清锅冷灶更惨淡的事在后面,经老太和香二娘知道经文国没带钱回来,家里穷的叮当响,婆媳俩时不时在门口场上故意高声说笑着:“唉呀!今年过年真不错,老二发了不少钱,明天上街去把新衣拿回来,顺带再称点大精果和蜜枣,过年就是要吃快活点!”
“你眼眶子真浅!这么点就快活啦?人家做大生意挣的钱要吓死你!肯定天天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估计很快就要盖楼房了!”……
婆媳俩一唱一和的挖苦着,一声声,一句句入了经文国和兰英的耳,也入了心,夫妻俩的脸上整天阴沉沉的,到晚快气成猪肝色了,感觉肺也像气球一样。
小芬虽然不懂大人们之间冷言讽语的门道,但看爸爸妈妈的脸色,比这腊月的天气还要寒冷坚硬,就更加小心谨慎。
这么熬了三天,腊月二十六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大门被拍的山响。经文国披上棉袄出来,在院子里大声问:“哪个呀?”
“老大,我,文涛!”经文国赶紧拿下门栓,开门让堂哥进来。
经文涛进来神秘兮兮的让关上大门,然后俩人赶紧进到堂屋也关紧门,经文国先进房间穿好衣服出来,过会儿兰英也起来去烧热水煮早饭了。
堂兄弟俩关在堂屋说了很久的话,这边兰英早饭都烧好了,人也洗漱过了,装好两大碗稀饭送过去,兄弟俩赶紧先去厨房舀热水洗脸咕嘴,然后喊兰英过去一起吃早餐,三人就着一小碗咸菜稀里哗啦下去一碗热粥,肚里实在了,全身热乎乎的了,人就不慌了,再添上一碗,就边说边吃了。
原来经文涛家也是年过不起来了,眼看着还有几天就到三十了,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喜气。
县城有个朋友从一个倒闭的厂里弄了一大堆滑雪衫,听了经文涛的难处,就说先赊一批给他卖,后天二十八正好是年前最后一个赶集的日子,经文涛便来喊老大跟他一起干。
三人都觉得不错,滑雪衫是今年才流行到小镇的,就是前面要宣传一下,这一点经文涛打了包票:乡广播站站长跟他关系铁,就学城里那套广告,在广播里来个双簧式推广。
从经文国家出来后,经文涛便直奔广播站,到底这个朋友是铁关系,立刻答应帮忙。
从这天起,每天上、下午各一次,一直连续到年二十九。
广告词也是直截了当的很——“哎呀!大哥大嫂,你们这身衣裳真时髦!”
“呵呵。这是滑雪衫,城里人天冷都穿这个,比棉袄暖和,又轻又透气!”
“唉,我们这块要是有得卖就好了!赶明儿再到城里,也帮我们带一件!”
“好!好!下次再进城带!”
二十七这天半夜里堂兄弟两个就骑自行车,再过轮渡,上驿邮城进货去了。
前一天下午就商量好了,保守一下,先进个100件看看,价格就听朋友的建议,每件本钱加8块钱(8块钱能买3斤肉了)。算了账,如果全卖掉了,把本剔除,两家子可以买些年货,把年过起来了。
就是当天是今年最后一个集会,人肯定多,防止忙得顾不上吃饭,兰英也是半夜就起来摊了几锅煎面,煮了十个鸡蛋,用纸裹好了,再用一块旧布裹严,放在经文国旧军用挎包里,军用水壶也装满了温盐开水。
她在家把事情忙忙就去一起帮忙卖,好在三个人都是头脑灵活的,算账灵光,做事也刷刮。
锅里给小芬留了中饭粥和一锅煎面,前一晚也反复交待她:一定要看好家,不要随便走,锅里留的中饭自己热透了吃。
小芬听爸爸跟说了:过年前要挣一笔大钱,这样过年就有好吃的好玩的了,还能给她买新衣裳,买几个漂亮的烟花给她放放。
小芬逢年过节偶尔看过村里人家放过烟花,也看过小亮哥哥放过一次,漂亮得像梦一样。小芬当即保证一定听话做到。
中午小芬刚放下中饭碗,兰英就风风火火,眉开眼笑地回来了。可能走的太急了,兰英热的棉袄都半敞开着,但她仍然热的脸上红红的,头上都像是冒了热气。
自去厨房倒了一碗盐开水喝下后,才跟小芬说:“早上拿到的衣裳都不够卖,爸爸和大大又上城里进货了!”
“妈妈,这回是不是能挣好多钱?过年就不烦了?”大人们高兴,她也跟着开心。见兰英点点头,她快活地浑身每个细胞都在跳跃。
“明天你还是在家看门,自己热中饭吃。我去街上跟他们帮忙。”小芬点点头,只要大人们高兴,只要年能过起来,她自己做饭都行,反正她会打井水洗菜洗米,会烧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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