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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了。
见外头的侍卫似乎要进来，沈忆安微微蹙眉。
她所在的这颗矮树根本遮挡不住什么，更何况万一这侍卫进来询问情况，这些看起来神志不清的女子慌不择路，肯定会将自己指出来。
沈忆安当机立断，再次跃上墙面翻了出去。
果不其然，她这头刚刚轻声落地，就听见墙内传来刚才那个粗犷的声音，对方正在大声吼道：“大半夜你们在吵吵什么！一天天不睡觉尽发疯，再吵别怪我们动手了！”
那群女子或许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是也被这不小的嗓门吓得不轻，因为不出一会儿，沈忆安便听见好几声关门的声音。
赶着那侍卫出来之前，沈忆安再次翻上墙，这次确认好了矮树上没有其他人才放心地落下。
她在树上打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院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屋里有几个还亮着灯，其他都已经熄灭了，经过刚才那侍卫一番吼叫后，这会儿院子里安静了不少，恍惚间让人以为方才的吵闹尖叫只是错觉。
目光突然一转，沈忆安却发现还有一个人不曾进屋，而是安安静静蹲在角落里，正是她要找的郑贵人。
沈忆安跃下树，放轻步子朝着郑贵人走去，待走到对方身后，为避免像刚才的意外发生，她直接伸出手捂住了郑贵人的嘴。
“郑贵人，我来这里就是来找你问一些事情的，不管你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得了失心疯，我都有办法让你开口讲实话。”沈忆安声音很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样轻缓，“不过那样会有些痛苦，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你自己开口。”
她话音落下，就明显感受到自己身前的人身子僵了僵。
沈忆安瞬间就心中有数，继续道：“不用好奇我是谁，我既然能避开旁人来到这里，想必你也清楚，我要杀你轻而易举，不动手就代表我只问些想知道的，听懂了吗？”
郑贵人连忙点了点头。
沈忆安便放开手，但是对方却抢先说了第一句话：“可是我如今已经身在冷宫，后半生暗无天日，死不死好像也无所谓了，我没什么好怕的，你又如何威胁我？”
她这会儿的语气平静至极，完全不是春宴上那副癫狂的模样。
“是么？”沈忆安却是低声笑，“若是你真的不在乎生死又何必装疯卖傻？或者说，你更在乎的，是只要活着就还有出去的希望？”
郑贵人有些震惊对方竟然是一语中的，但同时也从她的语气当中听出来一点希望来，所以她企图谈条件：“姑娘有如此本领想来手段也非比寻常，不知是否有其他筹码在手？”
沈忆安自然听出来她的想法，但是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先机当然是只能攥在自己手里，于是她开口：“你的线索对我而言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如若我此刻杀了你，那么你连一丁点出去的希望都没有了，不是吗？”
郑贵人咽了咽口水。
她自认自己有些心机，但没想到今日碰上了硬茬，为了保命也只能认输：“你问吧。”
沈忆安闻言微勾唇角，于是开门见山道：“前几日春宴上，你曾说你没有害过婉妃，可是真的？”
郑贵人一惊：“你是那日春宴上的嫔妃？”
“我说了不用好奇我是谁，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郑贵人又连忙点了点头，于是回道：“千真万确，且不说我入宫前和婉妃素不相识根本没有结下什么梁子，更何况对方是宠妃，我只是一个小小贵人，为何要害她？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沈忆安轻轻挑眉，继续问：“不会是受人指使？”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郑贵人快速说，“我出身小门小户，入宫后又谨言慎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也无权无势，真要有谁和婉妃过意不去，又何必找我当棋子呢？”
沈忆安轻轻点头，心道果真如自己所料，这件事或许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算计姐姐，而姐姐和慕初在整件事情里都是被人利用了。
但她还是想看看郑贵人有没有想到这一层，于是道：“那就你而言，如果不是你害了婉妃，那究竟是谁害的？又是谁让你做这个替死鬼？”
郑贵人的语气很纳闷儿：“说来我也觉得奇怪，我入宫不到两年，甚至不怎么和宫中其他妃子打交道，更是不曾树敌，因此到现在也没想通究竟是谁要害我。”
“那就下一个问题。”沈忆安不想在一件事情上浪费时间，“冷宫因为容易生事端所以看守格外森严，春宴那日你究竟是如何逃出去的？”
“就是因为守备严，所以我之前从来动过这个念头，直到那日我听见门口的侍卫们谈论明贵妃在御花园里设宴邀请众后妃相聚，他们也想去看看热闹，然后我就偷偷走到门口，发现真的没有一个人，就偷偷出去了。”郑贵人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形，说道。
“但你出去之后不是找帝后二人申冤，而是去了御花园大闹一通，抓着陈选侍说了一些疯言疯语，这是为何？”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申冤，还是问我为什么抓你口中那个陈选侍？”
“你顺着回答。”沈忆安道。
“不申冤是因为我觉得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陛下和皇后不一定会相信我的话，也不一定会为了我这样一个看起来就疯疯癫癫的人再彻查当年真相。”郑贵人叹了口气，“而且，婉妃去年不是已经走了吗？线索自然就断了。”
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记忆回到了多年前，然后才接着说：“所以就干脆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你在提醒陈选侍什么？”沈忆安问。
“在我进入冷宫之后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论是这些女子的自述还是听侍卫们的闲聊，我发现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点——出身低微，家中无权无势。”郑贵人皱起眉，“所以我其实不认识你口中那个什么陈选侍，只是见她坐在最末尾，便想着她肯定也是小家碧玉，就通过这种能保住自己的方式想要提醒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或许有人刻意将出身小门小户的嫔妃当作目标，然后全部将其送入冷宫？”沈忆安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局，但是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以及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却都不得而知。
“还不止这些。”郑贵人接着道，但是声音变小了许多，像是在说一个惊天大秘密，生怕被其他人听见，沈忆安凑近了才听清楚。
她说：“我来到这里后，一开始是没有想装疯卖傻的，谁想让自己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啊，但是有一日夜里我起来如厕，就突然见到外面有一群黑衣人拿着麻袋偷偷摸摸进了冷宫，随后又装着什么东西出去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很害怕：“起先我并没有注意，但是渐渐地我发现这冷宫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只剩下一些神志不清的人还在，那些神智清晰的妃子，全都莫名不见了！”
沈忆安心中惊骇。
郑贵人这两番话就像两块巨石，直直砸进她心里的那片湖水，一瞬间激起千层浪，久久无法平息。
她似乎通过对方的话，窥探到惊天秘密的一个角落，却因为线索太少而无法知道太多，让人心急如焚的同时不寒而栗。
所以姐姐就是因为窥见了这个秘密的全部，所以才被人灭口，从此与自己天人永隔吗？
她一瞬间觉得精神有点恍惚，花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心神，对着郑贵人道：“多谢。”
思忖片刻后，她又说：“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会想办法将你从冷宫带出去。”
郑贵人比她要早些知道这些消息，也早就消化完了，这会儿自然气定神闲，但是骤然听到沈忆安这句话还是不免一喜：“姑娘此言当真？”
“自然。”沈忆安道，“但在那之前，你要先保住自己的命，还有守好这个秘密。”
“这你放心好了。”有了对方的保证，郑贵人一瞬间又看到了希望，回复道：“我装疯子这么多年了，不会叫人发现破绽的。”
沈忆安“嗯”了一声便准备转身离开，又听见郑贵人突然叫住自己。
她说：“以后不要喊我郑贵人了，我有名字的，我叫郑挽玉。”
沈忆安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回过头，看着对方说：“我记住了，郑姑娘。”
郑挽玉目送着对方离去，却久违地感觉心里很轻松。
明明这姑娘来路不明，而且面上覆着黑纱根本看不清面容，但是她总觉得，那双眉眼里一瞬间呈现出来的温和，她似曾相识。
而且她也感觉得出来，对方的面纱之下，刚才或许有扬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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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沈忆安没想到的是，她为了以防万一还换了个地方翻墙而出，却仍旧有人守株待兔。
沈忆安冷冷盯着面前的女子，以及她身后一群拿着火把的侍卫。
明贵妃文锦。
“这个贼人夜闯冷宫，给本宫拿下！”文锦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们立刻上前准备围攻面前的贼人，“捉住此人，大功一件。”
沈忆安心中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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