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凡打听打听，这周围十里八乡的居民们，有哪个不知道我们红手印的好名声？”
坐落在霜叶村中央的房子里。
作为一名“有活力的民间组织”红手印驻北地城市分会的新晋话事人，拉斯·让·高尔正用着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对着被迫双手紧缚，跪倒在地，脸上遍布淤青的村长马库斯大声地质问道。
“埃洛斯城知道吧，当地的领主都跟我们有贸易往来！菲尔德维尔知道不？王国里的大人物！他们都在跟我们搞合作，谈生意。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敢拒绝我们的好意？草！”
男人的声音正在房间里回荡着，与此同时一并在窗外响起的，还有刀剑交鸣的声响。
此时他正脸色阴沉地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身上披有标识着“荣耀之剑”骑士团成员的红色斗篷，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转动的刀身在烛光的照射下发出阵阵寒光。
拉斯本以为这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差事，趁着杰克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带队上山，他正好带上一批伪装成骑士团成员的自己人，来谈一笔交易。
交易不就是谈判嘛，多简单的事情，抓几个女人孩子威胁一下子，软肋在手有什么谈不成的？
事后大家再开开心心地杀人，高高兴兴地放火，他既拿到东西又能灭口，两赢的事情多好！
但没想到这里的村长长着一副浓眉大眼的样子，做起事来却这么阴险，把女人和孩子藏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这下别说是软肋了，连只鸡都没有留下。
而剩下的人里，不是些快要咽气的老东西，也都是群硬骨头的男人，怎么打都不松口，拉斯真正想要的到现在还是没拿到手。
想到这里，男人把语气稍微放缓和了一点，继续说道：
“我们的提议是出于好意，甚至可以说是为了全人类的大义，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有困难也可以说，为什么要如此地执迷不悟呢？”
一边说着，拉斯还将手伸入桌上的一枚陶罐中，用手指从中挖出了一小块的膏状物体。
然后走到马库斯身前，将其均匀地涂抹在村长左脸仍在淌血的口子上。
不消片刻，这道绽开的切口便不再流血，若是用纸巾擦洗干净，还能看到原先的开口现在只剩一道细微的痕迹，并很快消失不见。
“你看看，多好的东西！这么好的药，如果全卖出去能救下多少王国的子民？
而像你这样的小村子里一年忙到头又能生产多少？还不如交出……把配方卖给我们，好让更多人学会怎么做这种药，这样你有钱赚，整个王国也能有更多人免于伤痛，这是一件多么伟大且高尚的事情啊！
而且你还是信仰地母神的对吧，那你就更应该不求回报地赠与世人这份救命的知识。
想必圣母也会欣喜你所做出的决定，让你死后一定能得恩召，这可是你几世都求不来的福分啊！”
拉斯口若悬河地劝说着，却失望地发现马库斯一脸的无动于衷。
不，对方看起来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笑点，肩膀一抖一抖的，脸部的肌肉紧绷着，似乎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你在笑什么？”
拉斯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他一手按住马库斯的肩膀，另一只手持着匕首，干净利落地捅入了马库斯肩部的肌肉里。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回几次将同一个伤口捅得血肉模糊以后，拉斯手指并拢，就这么顺着伤口插入其中。
一边反复搅拌使其伤口不停地往外溅血，拉斯一边轻声问道：
“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我是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马库斯面如白纸，如遭重创，脸上有青筋暴起，但即便一把年纪又遭受到这堪称刮骨的痛楚，他也依旧伸直了腰板，直挺挺地瞪着眼与拉斯对视。
在拉斯阴郁的注视下，马库斯挤开牙缝，嘲讽地说道：
“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也配谈什么信仰？还大义？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东西有用吗？吃屎长大的玩意就别学着人说话了，你一张嘴连苍蝇都没功夫听你说话，呸！”
拉斯整个人都僵住了，显然他没料到马库斯直到现在依旧保持着如此强硬的态度。
站在身后的下属见此情形果断站出来，想要替老大教训一下对方，被拉斯伸手制止。
拉斯先是拔出手指，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出去并关好门，然后擦了擦满手的鲜血，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妈的，哪来的硬汉啊。”
随手抹了
把脸，脑子有点乱的拉斯一时突然间不知道要干什么，想了想还是平静地道：
“一天，整整一天的时间，我都在这里跟你耗，连我的手下说要做点什么，都被我制止了。
今天我屈尊，忍着恶心和你这个贱民在这破地方谈了那么久，我自认为给出了很大的诚意，但是你是怎么做的？你在把我当猴耍。
大哥，我叫你大人总行了吧？生意而已，有那么难吗？
你东西都卖那么远了，货都摆人家生命女神教会的摊子上了，你装的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给谁看呐？
啊？你知不知道你们究竟得罪了谁？你们这些东西又是在打谁的脸？
人家主教的脸！整个教会的脸！啪啪响那种！”
马库斯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仿佛理解了什么，但他赶紧闭上眼，没有让拉斯察觉到在他眼中弥漫的哀伤。
“就因为你们的东西好，甚至有人上前问了，说这是不是女神降下的恩泽啊，效果比圣油真是好太多了，它叫什么名字啊？
你让人家主教怎么讲？难道说：哎呀，这效果这么好的东西和我们女神没有什么关系，它从哪来的呢？对，就北边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产的，你们要是想买就去那里，去吧，去的时候记得替我问问他们这是怎么做到的。”
话说完，拉斯停顿了一下，抓起腰间的水壶，喝了口酒润了润喉，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眼看马库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忍无可忍的拉斯伸手抓着马库斯的头发，拽着他站起来，一起走到门后才停下。
打开门，可以看到此时的室外，天色已经开始逐渐变暗，周围提前亮起的火炬，照耀着前方正在交战的两人。
身躯如巨熊一般魁梧的格雷森正手持一柄宽刃长剑，招架着一名身材瘦削的对手不断发起的攻击。
明眼人都能看出双方实力的悬殊，只因为魁梧的格雷森仅是单手持剑，便游刃有余地挡下了对手仿佛拼了命一样的攻势，轻松地像是饭后休闲的余兴，而不是什么命悬一线的死斗。
“看到没有，格雷森大人现在只是跟你们闹着玩，不怕告诉你，大人喜欢杀人，常杀人！
早年间可不止一次屠过村，当时地上堆起来的死者，哇，光是油脂都足以在原地燃烧个三天三夜，把整个天空都烧红的那种。
当然了，他的这些小爱好也引来了一些王国猎人，甚至是猎魔教团的追杀，但是你猜怎么着？
嘿！大人活得好好的！就连官方也撤销通缉，表示这一切都是误会，这是为什么呢？我猜一定是大人高尚的人品打动了英明的执法官！
你看，就连王国都要低头，就算是猎魔人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你也不用指望有谁会闲得没事为你们出头。”
说完，拽着马库斯的头发，将他推倒在地，随即猛地抬起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压着不让动弹，拉斯淡淡地道：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第一，合作，告诉我这些药里的秘密，怎么做的？从哪来的？只要你如实说出来，我保证！让你体面地上路，没有痛苦的那种，等到来年时候，村里人兴许还能给你的坟除除草什么的，多好。
第二，我相信这个村里应该不止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些药里的秘密，先前不去问，是因为我给你面子，现在你不愿说，那我们只能一个个地问，从老人到孩子，从眼睛到心脏到肠子，一个个掏出来洗干净问清楚！
我们有这个耐心，还是说你觉得把那些人藏起来就万事大吉了？我们带了狗的！老东西！
你不愿意体面，我就帮你们体面！就算你们每个人都是个顶个的硬汉，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知道，那也没关系！既然我们得不到，那这个东西也没有什么出现的必要了！
包括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个村，你们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必要存在了！信我，格雷森大人会喜欢你这个决定的，想必重操旧业一定能让他回忆起过去的快乐时光。”
马库斯痛苦地仰起头，瞪大眼睛盯着拉斯，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嘶哑着嗓子低吼道：“有本事冲我来啊！你个没卵蛋的畜……”
他的话还没说话，拉斯便脸色狰狞地一把抓起他的头发，用力地将其后脑勺向地面撞去！
“轰——！”外面传来了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是雷鸣一般，不过室内的两人此时都没人在意这个问题。
咚！咚！一下，两下……
地面因为撞击而发出的沉闷响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内，直到马
库斯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拉斯这才松开手，在他的耳边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只能选行！或者不行！现在我数到三，说！你选什么！”
“轰——！”外面再次传来了轰雷般的巨响与震动，其强度之震撼，连壁上的烛台都摇晃了起来。
“一！”
马库斯无力地张开嘴，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二——”
数字二的单词缓慢地拉长了尾音，能隐约看见拉斯嘴里那沾满了污垢的金牙。
“轰——！”
还没等拉斯喊出第三个词，再次传来的如雷霆般的爆鸣声彻底让拉斯绷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怒吼道：
“干嘛啦！要打雷就赶紧收衣服，要打架就上那边打去，能不能给我安静地……”
拉斯的话音夏然而止，他惊恐地看到，一道披着斗篷的背影正在他的眼前不断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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