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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翊怎么看不出沈清在生气，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但他是故意的。
他赌的就是沈清不会在人前揭他的伤疤。
而沈清的确不会。
沈清气闷，她冷下脸背上包，对宋泽说：“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
都这个点了，什么心理医生还在上班？但裴翊总有办法。他既然来了，沈清就要履行约定。
沈清是以一种非常正式的姿态、正经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当然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男女之间的事情。
这是沈清对他的‘解释’。
宋泽听出来了，他对沈清温声说道：“好。”
裴翊将宋泽当成了隐形人，没有对他打招呼，宋泽也一样。
而当沈清上了车后，裴翊的脸色当然不是那么好看。
裴翊预约的是私人心理医生，办公室内摆设温馨，环境很清幽，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道，让人感觉很舒服放松。
然而两人刚刚踏进门，沈清的脚步就顿住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她背对着沈清，黑发挽成高高的发髻，正在低头看手机，露出了纤长的脖颈。
听见动静，女人转过头来，她丝毫不意外会在这里看到沈清，微微一笑。
“你们来啦。”许岚说：“我等你们好久了。”
后脚踏进门的裴翊也怔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抹慌乱被许岚捕捉到，因此她嘴角勾起一个看好戏的弧度。
沈清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但总之，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许岚为什么在这里，她跟裴翊是什么关系，沈清完全不想过问。
“既然你有朋友陪，那我就先走了。”沈清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木着脸转身要走，裴翊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沈清说：“放手。”
裴翊垂眸看着她，倔强着不肯松开手。
他摇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许岚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我让她来的。”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沈清说：“有人陪着你就好，是谁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裴翊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陡然加大了，眼球迸出几道血丝，似乎对她的话极为不满：“你留下，我让她走。”
许岚抿起唇，冷冷看着他们：“裴翊，不是你让我陪你来的吗。”
裴翊抬起头，神色阴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清甩了甩，没甩开他的手，心理医生坐在办公桌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双手交叉，看看三人。
“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
没有人理他。医生摸了摸鼻尖。
“裴翊，我真的要走了。”沈清看着他，轻声说：“可以放开吗。”
“你不在乎我了吗？”裴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漆黑的眼里寻找到一丝他想看到的。
但沈清只是木然地看着他。
“你不怕我伤害自己吗？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看，我的伤还没好——”
他迫不及待地撸起衬衫袖口，小臂上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痕，刀口很深，刀疤纤细鲜红，像是一绷紧就会裂开。
裴翊的眼睛明亮却蒙了一层薄灰，透出未开口的乞求。
——别走。
沈清没有回答，但她的动作就是回答。她缓慢却坚定的掰开了他的手指。她的手腕上出现清晰的五根鲜红的指痕。重的地方透出淤青。
她说：“裴翊，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是你的父母，没有义务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学会自己长大。”
她又说：“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有事情你第一个想到找我，我很高兴在你心里的位置如此重要。但我们只是朋友，如果以后我离开了，不在了，我身边有了更重要的人呢。到时候你怎么办？”
沈清的话说到这里，她不知道裴翊能不能懂。
但她是时候放开这段友情了。
她早就觉得很累。
像年少时的父母无数次丢他一个人在家里那样，沈清终于也甩开了他的手。
他眼睛里的光彻底黯淡。
*
沈清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关门的声音很轻，一点都不像是生气中的人，好像只是出门一下，马上就回来。
裴翊希望她是生气的。但她没有。
她有了别的人，就一点都不关心他了。甚至这样残忍地丢开他，像是丢掉一个陪在身边很久的破旧玩具。
裴翊站起身，无视了心理医生的声音，表情阴郁推门而出。
一脚踏出门槛，走变成了跑，他个子高，跑起来的速度很快，但奇怪的是他怎么也追不上沈清的脚步。
当他跑到外面，正好看到沈清登上出租车，在出租车开动的前一秒，他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喊到喉咙都沙哑了。
车辆疾驰而去，沈清没有回头。
许岚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像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裴翊皱起眉头，厌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的确很漂亮，但是那么愚蠢，任何心思都写在脸上。许岚是天生的野心家，一个通过踩着昔日闺蜜上位的成功者。
许岚似乎对眼前的局面乐见其成，她靠在墙上，幽幽说道：“难道你觉得，这些把戏对她来说有用吗？你把一颗心都捧出来，可她呢，还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裴翊沉默着，忽然转过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到墙上。
许岚柔软地靠在他肩膀上，没有挣扎，任凭颈间的大手青筋暴起，将她一寸寸收紧。
裴翊的鼻尖抵在她的鼻尖上，红着眼，一字一句咬着牙问：“谁、准、你、来、的？”
许岚的脸色涨红，她的手拂过他的额头，语气轻柔：“你这么对我，不怕我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她吗？平静日子过久了，别忘记当年的事情也有你的一份。”
“你想当做没发生过，继续跟她卿卿我我，留我自己背负骂名，我告诉你不可能。裴翊，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之间的关系才是牢不可摧。”
“如果你要丢掉我，就别怪我不顾情分。事情捅破了，谁也别想好过。”
裴翊眼神渐渐清明了，他缓缓放开手。
“我以为你对我怎么也有点感情在。”许岚抬眼看着他：“裴翊，你真狠心。”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裴翊的某根神经，他眼神阴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我？对你有感情？”
许岚：“怎么？别说不可能，任何事都有可能。”
“不是不可能，”裴翊慢吞吞扫了她一眼，满腹恶意：“只是觉得很可笑。”
很孩子气。这句话像一把刀，把许岚捧出来的心割得血淋淋的。但爱情就是这么恶心，许岚承认自己离不开裴翊。就算裴翊再残忍地对待她，在她的心破碎之前，她不会放弃。
她是一向不肯认输的人。
尤其是，她不允许自己输给沈清。她不可能会输给沈清，她已经赢过一次了。
裴翊摇摇头，抬头死死盯着沈清离开的方向，直觉告诉他，沈清对他态度的转变是因为那个男人。
不再浪费时间，他抬脚要走。
“沈清根本不喜欢你。她只是把你当成消遣的玩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许岚伸开双臂，倔强地拦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裴翊怎么可能受她的威胁，全程面无表情地垂眸盯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眼睛里看不见往日温情，只有无尽的冷漠。
提起沈清的时候，他总是这个模样。许岚心底涌上嫉妒，故意在他伤口上撒盐：“她明知道你状态不好，却还是离你而去了。看来她真是一点不在乎你的死活。”
“滚开，别挡路。”裴翊伸出手，冷冷推开她。力气很大，丝毫不留情面，许岚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了门板上，整个人差点散架。
许岚捂住肩膀，美眸里含着熊熊怒火，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她的战术错了。
不管怎么样，她不仅要搞砸裴翊的计划，还要他帮自己偷走沈清的一本东西。
上次去按摩店，她看到前台抽屉里的日记本，那一定是沈清的。感谢老天爷让两人当了三年的闺蜜，她向来知道沈清的习惯。
所以，沈清接近那帮瞎子，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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