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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将亮，白苏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仆人已经起身开始一天的活计，而她在等待时机。
城楼处，雀使卸下铠甲，穿着一身粗袍布衣，跟着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仆，沿着城楼墙角处一所角门往里走。鸢使位于他身侧，神色之间对他颇有轻视之意，观察到这一幕的子瞻不免心下又安定几分。
这次事关重大，长兄前日约好与其余氏族有要事相商，这事就亲自交于了他，他定不能出错。
晨雾散尽，地面的水渍没有消散，密密麻麻的蚂蚁涌现了出来，形成了一个个脚印的形状。
“跟着这些蚂蚁的痕迹，都轻声些！别被守卫发现了！”大虎带领着一队人马在他们走后跟上。
“就是浪费这些蜜水了，要是给我们喝了该多好，根本用不上，就光听着声音，老远我就知道雀使大人在哪儿。”二虎一路看着那些蚂蚁羡慕的口水都掉下来了。
“要你多事！大人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就你那本事，今天要能多杀几个人，就算你厉害！”这要不是亲弟弟，大虎简直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但是又怕声音太大引起注意。
二虎没有回嘴，只是心里嘀咕，本来就是嘛，他啥都能听到，那蜜水给那么些蚂蚁不是浪费了吗？
共计六十个精挑细选的少年，摒弃吞声在昨日深夜里便潜伏在城脚下，一直等到现在，悄无声息的扑向角楼城防。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半个月了那群黄巾贼根本没有进攻的迹象，此时又是天将将亮，大多数守卫还未等到发出声音，便被一斧头解决了。即使没有一击致命，冲出去的也被随后赶来的人一尖刀解决了。
来自代号鸢开出来的甘宁的尖刀和华佗的斧子，质量那真是没得说。
来自人体鲜红的血迹，顺着锋利的刀锋滑落下来。大虎带人把持住据点，珍惜的在尸体边用他们身上的衣物将刀锋的血污擦洗干净。
二虎则已经带着剩下的人打开了城门。在城门外盘踞的教众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蓄势待发。此时一看城门大开，一起涌了出去。
王家家宅内，雀使装扮的凶狠有余，而智力不足的样子，在这位家主亲弟面前一问一答，凶狠的往嘴里灌着青梅酒和炙肉。
天空已经大亮了，鸢使突然出现在门外，推开了门。仆人的尸体倒在地上，□□和石砖地面相撞的响声，将这位从来没有经历过血腥之事的文人吓到僵硬，无法出声。
雀使用他的袖子抹了抹嘴，上前卸了他的双腿，拽着他的胳膊，像是拽着一只被宰杀的牲畜一样，拖出了房门。
整个寿昌县城内到处都是火光，那些精致庞大的宅子都是他们的目标。
王家已然乱作一团，鸢使替教众打开了府门，“一个人都不许放过，尽快！”
“诺！”
除却仆人和守卫的厮杀声，妇孺的哭喊声在内宅响起。鸢使急忙向教主房间的方向走去。
内宅庭院内，教主站在二虎面前，身后是一群老弱妇孺，其中还有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婴儿，在嚎啕大哭。
“求求您！不要杀我！！”
“哇哇哇哇哇！”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想要什么都给你们！”
二虎和身后一群人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教主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这斧头不知道该不该砍下去。
鸢使在教主背后朝二虎使了手势，意思是让自己来解决。
他是知道教主的善良的。无论是谁，不论男女，不分老弱，更不分贵贱，只要是有人在她面前向她求助，她便会帮助。
有一次，他看见她在荒草林中，将一位身上起了脓疮的老妪抱在怀中，甚至动用了仙人的力量，可惜的是对方已经病入膏肓，仙人的力量只能让她延续痛苦。教主待她断气后，平静的离去，然后继续徒劳的救治下一个。
鸢使怕如今教主也会心慈手软，连忙上前，“教主，这是必须的，我们一定要在孔融来之前。”
他的话没有说完，另一个声音取代了他。
“你们是下不了手吗？那让我来吧。”白苏看着二虎他们犹豫了好久都没有下手，有些不忍心，毕竟要求游戏中的原住民去残害他们中的老弱妇孺确实有些难为人。
鸢使走到教主身后，无声的笑了，“他们是怕教主心软。”
“不会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白苏转头看到鸢使，惊喜的笑出声。
“既然要得罪人，那就一定要往死里得罪啊！不然就不要干。”
“教主言之有理！”鸢使上前挥了一下手，二虎的大斧砍了下去，一时间人头滚滚。
遍地的血腥味和尸块，白苏却没有什么感觉。自从收留了大虎二虎之后，跟随她的人越来越多，死亡也随处可见。比起那些，这些血腥的场面反而不会让她难受。
那些跟随她的人，他们肤色黝黑，身形枯槁，完全不似人形，就那样躺在荒草地里，身上仅仅围着几块破烂不堪的麻布，嘴里发出微小的完全听不到的哀嚎。他们想活。
他们眼睛睁的很大，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天空，即使她运用了密探的力量，无数次的悬炉愈人，也只不过是延续他们的痛苦。
奇怪的是她救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跟随她的人也越多。
她救不了他们，他们的死亡无可避免，他们的痛苦无法解脱。
在无数次的死亡中，她明白了为什么原来历史上张角所谓的符水有那么多人相信了。
可以活下来的人，只要吃饱了就可以活下来。活不下来的人，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他们的身体早已经在战乱和饥荒中坏了。
符水只不过是一个寄托，一个解脱的希望。
火光越远越大，即使是在青天白日里，也可以远远的望见。城外的教众们几乎是倾囊而入，这一套他们已经很熟练了，无非是打地主分田地的那一套，将这些贵人们全部杀干净，将粮仓打开。
血腥味被掩埋，粮食的香味散发出来。缩在地窖里的百姓们如同鼹鼠一般的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北海郡-营陵县（孔融所管辖之地），徬晚时分。
天色昏暗，守着城门的将士正合力将大门重新关上，巨木的嘎吱声和一声嘶哑的喊叫声同时响起。
“寿昌县急报！！”
一个全身尘土，身上还残留着血迹的男子从远处跑来。
“快！快！快报相国！”
话刚一说完，他便两眼一闭，直愣愣的倒了下去。关城门的两个士卒吓了一跳，赶紧去探他的鼻息。所幸还有生气，来不及细想，年龄较大的那个士卒便吩咐身旁的人看好他，自己赶忙跑去了官署。
官署内，孔融刚用完晚食，正与幕僚商讨檄文，并亲自写了书札，想要与各州郡互通声气，共同谋划讨贼大计。
案桌旁边的火炉中，椒酒已经温热，只是不等主人好好品尝，就被打断。
“相国！有要事急报！”
“何事如此慌张？”孔融蹙眉不愉，他平日里一向推崇临危不变的气度，此时看到官衙的仆役如此慌里慌张，直接沉起了一张脸。
见到相国如此，仆役连忙将一卷书信递上。
“城门口来了一名不知名的男子，只喊了一声快报相国，就晕了过去，士卒们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封密信，特来相告。”
孔融心中一惊，面上却没有表示分毫，挥手示意仆役退下后，下属连忙将蜡烛向前推去，将那一封密信照的通亮。
“主公，可是那张饶贼子攻来了？如今正值冬日，那些黄巾贼想必也是过不下去了。”
“是也不是，是黄巾贼却非张饶，乃是不知何处兴起的一伙贼军，却自称为什么五斗米教。”
“这伙贼军包围了寿昌县，王氏特地向我求援。”
“如今主公正欲联合讨贼，我等也已经召集士民，正好将这处贼军击破以作表率！”
“正是如此！”
等到那死士从塌上醒来就看到一位身穿蓝色儒士服头戴黑色冠巾的俊美中年男子伏于案上处理公务。
“这位正是孔相国！”身旁一位医士打扮的人看他醒来一脸迷茫连忙提醒道。
他先是一惊继而狂喜，“还望相国救寿昌！”
孔融示意仆役将对方扶起，便问起黄巾贼的情况，听闻还有老弱妇流之类，并非全是那流亡的贼子，心中便已经安定了一分。
三日后，寿昌县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远方踏着晨露而来，孔融立于马上眺望。
“主公，莫不是那王氏家主故意耍我们的？”一旁的幕僚看到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是上当受骗。
城门大开，来来往往的百姓在其中穿梭，毫无一丝兵戈之意。相反，生活气息极浓，甚至城门口还因为运柴的三辆推车造成了拥堵。
眼见他们的到来，城楼上的士卒连忙挥舞着手上的红色三角旗帜。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青衣的文官领着一大帮人前来迎接他们。
“敢问前方这位可是孔相国？我等领我家主公之命在此迎接，本该好好招待一番的，只是如今事物繁忙有所怠慢了。”
“正是本人。”孔融从马上一跃而下，挥手拒绝了幕僚的搀扶。
“太好了！我家主公早早就等着相国了！请随我来！”
城门处爆出了比原先更多的喧哗声，只见好几队士卒搬着两车粮食走了出来。
“想必大家一路行军过来也是疲惫至极，我等早早就准备好了水草粮食。还请不要客气，让我们略尽一些地主之谊。”
孔融身后的民兵们顿时爆发出比刚刚还要响亮的欢呼声，甚至有些民兵当场便把手中的矛给放下了。
只有孔融身边的幕僚和几个护卫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怒目而视。
“无妨，我就跟他们去一趟。”孔融倒是丝毫不惧。
“相国君子！诸位若是不放心，也可同相国一同前来。我等是真心招待相国的！”
“对于相国向前来帮助寿昌县也是感激万分，具体的事情主公会详细告知相国的。”
说罢，行了个礼便向前带路了。只是礼数有些僵硬，并不自然，瞧着近还有一些道士的风采。
原王氏主宅，白苏带着鸢使立于门前迎接孔融。此时她依旧穿着游戏的那套服装，看着仍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太过精致便显得有些假气，但是当她轻轻一笑时，便显得顾盼生姿起来。
“恭迎相国多时，冬日寒冷，快进门一叙吧！”
不等孔融反应过来，白苏就连忙拽着孔融一行人来到了茶室，暖炉茶壶具已提前准备好，室内一片暖融之意。
等众人坐下，白苏直接就将广陵王印从盒子里取出，置于案桌上。
先前用来蒙骗王氏家主的话，又拿来说了一遍，果然没有任何人怀疑。孔融身后的二人更是将广陵王印仔细的瞧了个遍。
“相国有所不知，日前你们遇到的死士，那王氏家主并非只排了那一个人，其实是总共分为了四个方向，其中有一方人马便被我等遇到了。”
“虽说我等如今也只是个落魄的汉室宗亲，只怕这大汉都已不认我等了，但是我等心中却还记着自己的祖宗先辈。”
“因此遇到这种事情便赶来求援，只因我们与这黄巾贼有过渊源，其中有一方大将，乃是出自我父老仆之子。我等有意联系上他，请求他放过这寿昌县。”
“只可叹的是等我们来时，这城中已被攻破，王氏一族具备屠戮殆尽，城中上上下下具备掠劫了一番。”
“趁此贼军，心思涣散之时，我与那将军里应外援，就将这一方贼军收服了。所幸他们原先也只是平民百姓而已，如今赐予他们田地粮食倒也安分了下来，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白苏想着鸢使之前说过的话，努力的模仿着，只觉得书袋子都快从身上掉出来了，文绉绉的。
这计策也是她之前想好的，如今这城中里里外外都被清除了个干净。除了原先是皇巾贼，现在是五斗米教众，再加上城中的平民百姓之外，没有人知道真相，但是前者肯定是不会泄露的，后者也不会。
现在只看对面的孔相国信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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