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流小说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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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打电话?”她一脸懊恼,天啊,刚才她都说了什么,听到这话的人怕是浑身的鸡皮疙瘩了。

“我又没说我没在打电话,你也没问我是不是在打电话……快点,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容意被泼了一头冷水,糗大了,掉头就回房间,懒得再理他。只剩下李汐一个人在瞎嚷嚷,“唉,你把宝宝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去睡觉啊?”依然没理他,再来一句,“唉,我都站不起来了……”杀手锏一出,容姑娘饶是再气还是很没骨气地掉头回书房了。

杨勉看着窗外黑丝绒般漆黑的夜空,耳中回荡的还是刚才的女声,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是谁的声音,怎么可能忘记刻在心头上的女人?那个女人,如今睡在别的男人身边,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手掌紧紧地握着电话,额头青筋尽显,嘴上还带着阴森的笑意,良久才用尽全力掼到墙上,支离破碎。

第63章

冬日里若有若无的午后阳光掠过拔地而起的智能化写字楼外墙,他脚步懒散一派自然地踏进咖啡厅,只见室内一片清平明利的净白为底,爵士轻轻的吟唱浮动,装修点缀上鲜亮的色彩和流畅的线条,整个空间只见通透利落的现代感。远远看去玻璃落地窗旁的桌子,百无聊赖托着下巴看窗外的容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抬起头看见他,会心地点点头,来人还没坐下就已经开口道歉了,“Sorry,路上有点塞,迟到了。”Vincent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服打扮,浑身散发着男性炽热的阳刚之气。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她微笑可人,眉目清澈,随手抽出手袋里的一叠文件递过去。好不容易逮着个不用加班的周末,无奈boss大人昨晚发了个E-mail过来说把项目汇总的资料的deadline提前,她几乎花了一个早上去整理资料。做完后穿着牛仔裤外加一件长外套就出来了,懒得打理一头乱发,干脆扣了一顶毛线帽子,又戴了有框眼镜,跟个学生似的。其实助理一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位置却极其微妙,跟在上司身边经手的都是极为重要的文件,出不得一丝差错却又极为考验人的反应能力,对她而言,不失为一次锻炼的机会。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大叠文件,又看着她黑框眼镜里眼睛下淡淡的青影,笑了笑说,“你总是让人惊讶,总是有不同于这里女人的一面。”这么多的细节整理,他以为她最迟也要周一才能给他的,却不料一晚上就完成了。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挑挑眼眉,这里的女人,是个泛指吧,上海的,新加坡的,香港的,台湾的……用古悦的话说是新旧移民形成的“恶势力”,带着点不可一世的优越感,身居高位,如老佛爷那般颐指气使。不禁失笑半开玩笑地问:“难道我就这么像乡下人?”平日工作,她和他打交道最多,渐渐地也能抛开上下属关系开起玩笑来了,这让他们team里的一众女同事绯腹了许久。

他低笑着摇头,“这里的女人是“灵山秀水”,精于花钱,精于过日子,更精于做女人。自我感觉优越,或硬或软之间把男人吃得死死的,保守中看不见个性,步步走着早安排好的路……你却属于那种拥有新钉子的锋利和一崭头角的冲劲的女人,敢打敢冲,无坚不摧。”说完后,眼里已经微露赞赏。

她无所谓地笑着,嘴角勾起的弧度有几抹艰涩,她也想步步跟着父母安排的路走,可惜她没有,不是不想依靠,而是无依无靠。不想让他看出她眼底情感的涌动,转而饶有兴致地问,“所以你才会让我当你助理?”她没说出拿她当枪使?倒有几丝挑明的意味。

他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却不紧不慢地说,“我非常期待你这名猛将的表现,放你在身边也是觉得你升值潜力巨大……在CCN里,只有抱着“要么不做,不能不升”的决心,才有走下去的可能。”

不置可否,容意这个人表面一派温柔,场面上滴水不漏,却偏偏又比其女人更有主见。这样的女人,说她复杂,有时又无比死性得几近倔强,说她单纯,偏偏处世为人又极为圆滑,果真是矛盾的综合体。看到侍应端上她的Cappuccino,笑了笑说,“你就像它,咖啡正正好好的三分之一,配上三分之一的蒸汽牛奶和三分之一的泡沫牛奶。”女人嘛,像斋啡太苦涩,泡沫太厚又让人腻得受不了,只有搭配适当才有最完美的口感。

“其实出来工作几年,在“这锅滚水”中翻跃腾挪,炖,泡,煎,炒,焖,煮,熬,任是谁最后都会入味凝炼,变成再也打捞不起的“老锅底”。”过着乳白色丰厚泡沫咖啡的香气直面扑来,她端起杯子,满嘴香浓美味的奶香,让人心头一暖。

“不一样的,你是凝炼入味之余还保留着原味……”她这种女人,通常不会太过出挑,也不是让人在百米之外就能注意到,但擦肩而过,又让人忍不住回眸的那种。

“平时难得一见在下属面前赞人的boss今天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莫非是为了让我更卖命……不过要是有点更实质上的奖励,我想我会更加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

一说起这个,她的两眼熠熠发光,就差没冒出个人民币符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略带抱歉地说了声“Excuseme.”就和人交谈起来了。细细交谈的声音落入她耳,原来是和人约了打网球,她无意偷听,把头拧过去看着玻璃窗外,街上打卷的枯叶和瑟缩的路人。

Vincent挂了电话后饶有兴致地问,“你会打网球吗?”容意一脸保守地摇摇头,她对球这里运动没什么天赋,当初大学里班级篮球赛站在球场上也只有挨砸的份儿。只见他又说,“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打一场?免费教练可不容易找。”

她低头看看表,委婉地说,“这也来的太“实质”了点吧……我约了人,还得等下次再向教练您讨教了。”转头看出街角,脖子细长,侧脸的弧线柔和。今晚要陪李汐去单宁倾动全城的庆功晚宴,他说好了下午陪她去试礼服的。

他只好无所谓地耸耸肩,略带失望地看着她顾盼窗外的目光中流露出的娇憨,只是一笑而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咯……”旁推侧敲的话里却是有些许失望的。

她轻笑着告辞,走出咖啡厅门口。太阳光射在黑得铮亮的车身,反射出来的光芒竟绚烂得有点让人睁不开眼睛,抬头看见斜倚着车旁的人一张明亮得晃了眼的脸。背后射来的阳光包裹着他,细碎的金黄几欲吞没,只看得清嘴唇棱角分明地挽起,漫不经心的轻笑中带着点邪肆。出了大门她小跑着过去,毛线围巾微微扬起,“还以为你没起床呢?”寒冷的空气中呼出白色呵气,扑哧扑哧的。

他昨晚开视讯会议开到凌晨五点多,她那时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也没睁开,只知道他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她下意识地翻身粘上去那微凉的身体。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正要掀开被子起床,身后伸来的手臂却把她揽住圈在怀里,她无可奈何地笑笑,等他的手稍稍松了才轻轻地拉开他的手。才要离开又被他紧紧地搂住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开来,本已经是恼了,听到他嘟哝着,“再睡一会儿……”拧过头看着他皱眉勉力睁开的眼睛只有一条线,眼睫轻眨着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柔软,摸了摸他前几天才修剪过的鬓角,干净利落得像个模范学生似的。又赖了半个小时等他完全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起来,看到他眼底的青影,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放进被窝里才给他掖好被角。

“早就醒了,刚从公司过来的……”他笑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眼神里透出慵懒的优雅。

她眯着眼打量着他,“医生什么时候说可以穿支架了?你自己开车过来的?”瞥着他的重心都向左边倾斜皱眉,身后的车颇引人注目,此人此景,简直就让人以为是哪个剧组拍偶像剧的外景了。

他倒不以她的担心为意,一把捞她进怀里,低头轻声在她耳边呢囔着,“医生也叮嘱说不要做剧烈运动,那是谁每天晚上缠着我……”他的话里带着痞子气,丝丝热气喷在她耳廓让她脸上的红晕一直烧到耳根。他向来调侃人都不分场合的,可她还是被他撩的指尖发烫,只好没好气地推了推他,径自上了车。

跑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再加上车里的暖气舒服,让她有一丝恍惚,车流顺畅,一路畅通无阻。她拧过头看着他侧脸轻轻勾起的嘴角,只觉得那股睥睨一切的神态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郁,她不禁也被他感染了好心情,忍不住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么?”

他随意搭在方向盘的手袖口处,隐隐约约看得出白金镶黑色玳瑁袖口,蒙上一层暗沉的光泽,不夺目,不耀眼,闪熠着如月色般的光华。他听到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香车美人,衣香鬓影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打转车过了路口就停了下来。

她看向车窗外店里橱窗里大大的logo,嘟囔着有点泄气地说,“又浪费了我一个本可以休养生息的周末……”里头绚烂的射灯映在她柔和的小脸上,有种难以言语的晦涩,鲜衣怒马的生活,总感觉有点担当不起。

“替老板加班加点就不遗余力,毫无怨言,好不容易轮到我这就抱怨说浪费了你时间,我的地位是不是也太低了点啊?”他故意装模作样地一副懊恼状,嘴角都沉下去了,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她总算是笑了,理所当然地说,“我为老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因为他给我发薪水啊……”而后才促狭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吃醋了吧?”他却只是不可置否地撇撇嘴,什么都没说就下车了。

金色的灯光洒落,镜子,沙发,甚至于最平凡的装饰花瓶都被蒙上了一层难以名状的华贵。他的眼睛看着穿衣镜中的窈窕身姿,余光却掠过窗外冬日萧瑟的庭院,侧脸线条刚毅看不清一丝情绪,只与女子偶尔镜子中的目光一碰中见到几分应付式的笑容。镜子中的女人绾着低垂的发髻,灿烂的笑容展于明媚精致的妆容上,光华烁烁。

“我喜欢Sam的设计,他总能抓住女人最极致的神韵,细节处理得很好……”晓婉穿着露背的反射出丝绸般柔滑光泽的黑色晚礼服,在镜子前扭动身体摆了无数妖娆摄人的姿势,见杨勉没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径自开口问,“要不,婚礼那天的礼服也由Sam操刀?”眼线描绘得细致的杏眼略带媚色地扫过前面斜靠近丝绒大沙发的男人,专注而期待。

他的手指轻动,触屏手机的页面翻转,目光依旧停留在荧荧蓝光的屏幕上,只关心着上头的数据跳动,随口含糊地应付了一句,“不是要VeraWang的么?”

她佯装生气地样子却还是无可奈何,高跟鞋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近,缓缓坐在他大腿上轻挽着他的脖子,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这个诱人的坐姿中展现无遗,另一只手的手指轻点他的脑门,“VeraWang的婚纱,一件礼服由Sam操刀,其余的等忙完了这阵子飞米兰看看再说,好不好?”她整张脸依偎在他的脖子上,嗅着领口带着沉淀的雪松香味,双臂收拢,固执地不肯放开。他低沉地“嗯”了一声,丢开手机搂着她吻,不是温情款款,也不是热情如潮,只是习惯性的动作,流畅而不僵硬,他早就已经收放自如了。

出了电梯,走过长廊尽头的窄小通道,身边的氛围便骤然变化,低暗的灯光和充满着巴洛克风格的标识让偌大的空间充斥着神秘感,约百米的长廊因为中国、印度、墨西哥、法国的四种风情分化为不同的色调。侍应为他们推开厚重的雕花大门,挑高的宴会大厅垂吊下来的水晶吊灯晶亮,开阔的四壁都染上了光灿灿的投影,好一副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人间盛世模样。这次单宁和S&D合作成功的庆功宴和当初在小洋宅官邸的小型酒会不可同日而语,多个国内重量级的财经杂志主编都应邀出席参加,名流如云的场景,亮堂堂地晃花了人的眼睛。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偏厅的红酒坊能清晰听到弦乐队的旋律低调而慵懒,周围无砖无墙只以天鹅绒布幔做点缀的开放空间没有大厅的绮丽大气却生生添了几分暧昧浪漫。容意百无聊赖地晃着酒杯,全然没心情去理会身边“圈内人”的明艳神情和装扮。瞥见古典独桌上水果盘中的樱桃,突然玩心大起拿起一颗丢进杯内,看着红红的樱桃下沉带起粉红的泡沫上升,是真的美,眼睛定定地看着泡泡上升消亡,五彩斑斓都映入了眼底。身旁的沙发微微凹陷,“想什么乐成这样了?”李汐随意地坐在她旁边轻拢她的肩,其实这双人沙发一点也不挤,他却像是没骨头似的挨着她,幽暗的灯光洒落他乌黑的鬓角,散发出温柔的微光。

“傻乐呗……”她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起鸡尾酒杯底的樱桃递到他嘴边,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从善如流地吃了。他有洁癖她是知道的,可女人总有这样的恶作剧心理,忍不住打破他的习惯,以挑战他的权威为荣。她看着他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心情略好了点才问,“怎么过来这边了?”刚才他过去旁边的雪茄吧和几个同行打招呼,男人们自有自成一国的世界,何况她又不熟悉他们的这一行,随便找个借口说去找杯东西喝就走开了。

“他们烟味太重,没你的好闻……”说着埋头在她的颈窝,也没什么动作,只是轻轻嗅着。她不以为然,刚才远远看过去雪茄吧,因为他在的缘故,有人好几次摸出了雪茄又收回去,她远远看着也觉得好笑。

他干燥微凉的手指游走在她丝绸光滑的香槟色晚装上,不知道描绘着什么图案,让她心尖一阵阵颤抖。其实她今晚的单肩礼服不算曝露,却感觉自己在他旁边犹如被剥光衣服一样,皆因这个男人熟悉她的每一处敏感部位和兴奋的临界点。

他细细的啃咬让她感觉自己仿佛一步一步踏进熔岩中,低低呻吟一声后舌尖探进他挺刮的衣领内热烈回应着,不经意抬眼时却猛然感觉一道凉意向这边射来,只见远处在接受杂志采访的杨勉,目光冷冷扫了他们一圈,她犹用剩存的理智在他耳边说,“这里很多人看着……”不太自然地轻轻挣脱开来,理了理松落的发髻。

他本只是逗逗她,也没想过就在这里表演耳鬓厮磨给旁人看,只是转身靠进椅背时看到杨勉远远举着酒杯向他们这边致意,目光凛然了几分,脸色却是不变地依旧举杯表示会意。随后饶有兴致地问,“今晚你们的大老板也来了,怎么不过去打声招呼?”嘴瞥向外头和单晓婉聊得正欢的CCN中国区总裁,没有再留意杨勉。

“我认得他,他不见得认识我,何必让人觉得是有意过去套近乎呢?”CCN中国区好几个分区细分业务繁多,总裁大人远在北京总部三两个月才来这边一趟,于他而言,她们这种金字塔底层的员工恐怕与扫地倒垃圾的阿姨也没什么不一样吧。转眼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低喃了一句,“Vincent……”Vincent也看到了她,远远投以一个微笑,她点头回应后只疑惑着他怎么会在这里?照道理一个普通的主管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个机会得以陪在大boss身边参加这样名流如云的宴会。

“你这顶头上司也挺厉害的,看来是离高升不远了。”他语调淡淡地看向她错愕过后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似是欣慰,也似有点感概,只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对那个人置身其外。

李汐虽然不是宴会的主人,但在这样的场合向来是众人追捧的对象,两个人只待了一会儿,许俊恒走过来低头说了句什么,他的眼睛瞥了瞥斜对面暗红帐幔交谈的一群人,眼角饶有兴致地挑了挑,摸了摸她的脸说了句,“我过去和几个参赞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盥洗间的黑水晶吊灯很有十八世纪巴黎名媛寓所的气质,巨幅尺寸的路易十四时期风格的油画几乎占了整面墙壁。为了让眼睛更有精神点,她对着大镜子又描了一遍眼线,无辜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力证自己的活力。其实她不算是热衷派对的人,和Jenny那种浑身带着洋气的“partyanimal”不一样,她宁愿宅在家里。外面的美酒佳人,莺歌燕舞,美不胜收的浮华世界与她距离太大了,古悦老是笑话她怎么不懂得把握机会好好打好人际关系,像旧东家的老佛爷那样,凭着“谁谁女朋友”的名头也不乏机会在工作上讨得好彩头了。可她偏偏从未想过这个,正所谓不是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她充不起名媛,更当不来交际花,可能真如李汐说的那样,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聪明的好。

盥洗间外头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半圆的大露台,门才开了一条缝,外头不小的声音已经钻了进来,她握着门把一时定着,不知道该出去还是关上门,只好一动不动。

“单宁最近可风光了,照这个势头,国内龙头非它莫属了……这杨勉吧,虽然是空降下来的姑爷,也到底有些本事……萧氏最近是一蹶不振了,连MRG那边的李汐也没见什么动静来着,该不会是怕了单家吧。”陌生的男音,带着点沙哑。

“单家现在是越做越大了,就怕是强极则辱,盛极必衰……Martin不动,只怕是静待生变……”她认出这是颜繁柏的声音,刚才也在红酒坊里打过照面,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点探究,仿佛在惊讶着李汐怎么还没换女伴。

“不像吧,单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可能说动就动……不过我倒是奇怪,今天好几大中资外资银行的头头都聚头捧场来了,突然高调亮相晒出和单家的关系,可耐人寻思啊。”

“单家这棵树,枝叶再茂盛,根不扎深,谁能保证就一直能屹立不倒了?谁说就不是有人挖着个坑让单宁跳呢……眼看着暴风雨来了,咱还是找个好地方避雨来的好……”

“颜少,您这话可别说的太隐晦了,你是说汐少挖着坑等单宁跳?咱不是举棋不定来着么,相识一场,你也好歹指条明路让萧氏走走啊……”

可能是颜繁柏还说了些什么,两人脚步声渐走渐远。她握着门把的手只定了一会儿就开门出去了,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她听不懂他们这一行里的事情,也根本不想懂。低头顾着走路的到走廊拐弯处却听到了杨勉的声音。

“反正你给我继续下就是了,今晚庆功宴过去后单宁的股价只会涨不会跌……资金回笼的速度还是有保障的,何况各大银行对单氏的评级都有呈上升的趋势……你都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就这样。”他倚着墙,把手机收进口袋后却没松了口气,一手松了松领带,一手顶着胃部,额上蒙了一层细汗。刚才敬酒一轮又一轮,胃像是被一阵阵地灼烧,如今更是感觉酒气上涌,难受到极点。

她来不及收脚步,转弯时抬头已经看到他了。昏黄的水晶灯光下,四目相对,他也愣了一下,插进裤袋里摸索着什么的手缓缓放松重新伸出来。她看到他苍白脸色,想起刚才在洗手间无意间听到的对话,心里某个地方冰凉冰凉的。其实也只是错神了一会儿,她没给机会自己多想,点头致意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迈开步伐没有停留半步。

香槟色的礼服泛着丝绸光泽,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突然绽开了一个苦笑。他是傻子才认为她还会心疼他,他打小肠胃就不好,从前她几乎一看见他的手捂着肚子就大惊小怪的不得了。现在呢?他想起刚才她看见李汐坐下来微微皱眉时脸上隐忍的担心,红酒坊的小偏厅里旁若无人地喂那个人吃樱桃……他放在心底最珍惜的宝贝,已经不可能再留一丝位置给他了。边掩盖脸上凌乱的情绪,手下意识地摸出烟盒,烟雾一圈圈在眼前升起,是凉的。

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她本是快步走离却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调整情绪放慢了脚步,闭了闭眼睛理清思绪,扶着墙壁轻轻喘气。身后却忽然有人把手搁在她肩膀上,她的手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甩,压下心头的翻动回头正准备发难,却发现是Vincent.

Vincent微微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看着她警惕僵硬的姿势煞是无可奈何,叹口气调侃说,“容小姐,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她看清自己时微微松口气的样子落在他眼里,让他好一阵琢磨,“我就说你这个女人不简单,杨勉,李汐……哪个说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声明一下,我绝对没有恶意,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和他们的名字扯在一起就是想更上一层楼,我能有机会进CCN,在你的手下干活,都是因为当了“睡美人”睡出来的?”她脸颊上打的腮红在灯光下熠熠有光,这样的话在她口中说出却是没有火药味的,到了嘴边只剩下低低的叹息。

“错了,你的工作能力的确让我信服,即使当初对你有偏见,但不得不承认当初的确是看错人了。”他和她是同类人,愿意为目标而努力不休。而且,他有一种直觉,总有一天,她也会在CCN里占一席位。

她觉得有点好笑,看着他真挚烁烁的目光,听到上司这样称赞自己,是不是该有点飘飘然的感觉,“那我努力做给你看的工作还真有点用处……”她承认当初之所以拼命证明自己,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他看不起自己。

“只是,我觉得你根本不适合这样的地方,不适合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刚才她和人交谈略带小心的样子,独坐时有点孤寂的表情落在他眼里,只觉得她何必为难自己?

“通常这种情况下,说这样的话的男人会接着话头说,“只有我才知道你真正需要些什么”,对吧?可这个男人忘了他自己也是“这里任何一个人”中的一个。”她被他逗的想发笑,脸上的表情舒缓了,心底却因为他道中了某些事实而依旧揪紧。

他依旧无所谓地耸耸肩摊开手,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其实他今晚也不过是临时被出差的分区总经理派来当陪侍的,可看着她一脸抗拒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宴会上的乐声流淌,人也开始随着旋律流动起来,她坐回他身边时还是有点失神,他侧脸看着她露在外面线条优美的肩膀,握着她的手问,“手这么凉,不舒服?”平静的目光漾起关切的涟漪。

她摇摇头,刚才发生的事情还萦绕在心里,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对他们这一行不了解并不代表一无所知,高投资高回报行业通常都意味着高风险,她实在不愿意看到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拥了拥她的肩,似是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只低声说了句,“我们回去……”她抬头看着他包容的微笑,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街道两旁线条优美的街灯发出幽幽的灯光,世博会渐进,连灯光也跟着雀跃起来,平生了几分妖娆的媚色。门童替他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街边满满难得一见的好车,在灯光下闪烁着晶亮的微光。打开车门,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寂静的空间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窗外晃过一个停在路边的人力三轮车,她视力不好,看不清那老头在吆喝卖着些什么。他却忽然停车了,她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打断了思绪,“怎么了?”

“去买糖炒栗子……”他自顾自地说着便拉开车门下去了,她赶紧也开门追过去,有点急了,“这里是单行道又不准停车,而且这大半夜的哪来的糖炒栗子?”何况李二少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今天是着了什么魔?

“我刚才看见了……你上次不是说,只有路边的才是最正宗的吗?”他拧过头来笑着解释,嘴角挑起的弧线温柔得一塌糊涂,街灯洒了他一身细碎的金黄。寒风凛冽,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在带着他的体温的外套触及肌肤时,她的眼眶陡然一热。不知道是哪次他接她去吃饭,路过F大南门时颇有感触地说大学时代说到吃的总离不开那些路边摊的糖炒栗子,又香又软,每次出去回来总是一直剥着栗子壳从校门边走边吃到宿舍,可惜现在很少再找到那么地道的糖炒栗子了……她还记得他那时候嗤之以鼻的样子,没想到是记住了。

他们一直往回走了好几十米才见到卖栗子的老伯,有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挑挑拣拣还抱怨说着太贵了,那老伯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说,“咱家栗子是用蜂蜜炒的,不用工业石蜡和糖精,在这里找不到别家了。别看别家栗子炒得乌黑发亮,外表漂亮可吃坏人的,那些栗子吃多了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新闻上不是说了“严重的会导致脑部神经以及肝脏等器官的病变”……”容意憋着笑,暗叹这年头连卖栗子的都成医学专家了。

才十块钱的纸袋装栗子放进他飞英国手工定制的大衣口袋里,感觉有那么点的暴殄天物,不过暖烘烘地贴着身体的感觉还真是舒服。其实栗子是真的好,小而均匀,用指甲一剥就开,还发出清脆的“扑哧”声,肉色呈金黄色,又糯又甜,她递到他嘴边,他笑着轻轻摇头。

“假正经,我就不信你没吃过街边小摊的东西。”她一边陶醉地嚼着,一边斩钉截铁地说。

“倒是真有吃过……小时候学校旁边巷子里有个卖粘糕的老爷爷,用自行车推着个玻璃柜子,里面有白白薄薄的粘糕整齐地摆着。我还记得里面包着糖馅儿,吃起来又凉又软又滑。”那是放学后偷偷和许俊恒一起避过老头的耳目溜去吃的,感觉一切新鲜而刺激。

她喜欢听他柔柔的声音诉说小时候的事,双手插着他大衣的口袋,踏前一步说,“今天,对不起……我只是,不太想见到他们。”看着他的目光中有着歉意。

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安慰她的吻,“已经进步很多了……”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不过,我不希望你介意任何人,当你完全不介意一个人存在与否时,才是真正的放开。”他的话很利落,带着某种程度上的期待或者说是强硬。

“你这人控制欲是不是也太强了?”她失笑看着他坦诚的眼睛,靠进他怀里说,“我只是想着以后再没有交集就好……”反正也不可能虚情假意地做个朋友,干脆就完全没有瓜葛的好。

“怎么听起来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这也太无情了点吧。”他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又飞快地暗沉下去,要真是老死不相往来,游戏就不好玩了。

“老死不相往来挺好的……”她低声呢喃着,脸贴近他的胸膛听着那里熟悉的心跳声,只希望一切安稳平静,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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