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怨怪倒在裴大娘子头上。
裴大娘子自己教育出了大姑娘谢明元这样的端方爽朗孩子,又教育出了三姑娘谢相宜这样敏捷纯善的孩子,还对外头回来的自己也一样谆谆教导,可到头来里里外外的这些男人们,倒是将谢骋这废物的错处全怪在了她身上。
清殊顿住了脚,转回身。
就是她这个动作,引起了在一旁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本来只躺在金丝软垫上,一把折扇看上去盖住脸颊,实际上透过缝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程宴悠然自得地微笑观看,对他来说,这些市井文人,甚至家世普通的世家子弟们,无论清泾浊渭,不过都是去马来牛,对皇族来说是无所谓的。他只是觉得有趣,听这些永远触及不到权力核心的人高谈阔论,他觉得轻快。
此时程宴的目光却放在了不远处那个准备走,又顿住脚转过身的那少女身上。
虽然遮住半幅面孔,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对程宴来说,美人自然是很多,就算是绝色也不过是莲花相似,不足为奇。不过程宴却捕捉到了这位美人眼睛里的怒气。
此时不知哪个不开眼的道:“子不教,父之过,若父亲也不行,那就一定是母亲的责任了。谢府昔年讨伐西北叛军,定平侯一门三将皆战死沙场,满门忠烈,如今谢家子弟只知歌舞饮宴,祖上英灵若知此事,恐怕都要叹息。”
“据我说,养坏了儿子,也无家风熏陶,裴大娘子再好的名声,说起来也不过是绣花枕头。”
清殊垂下眼睫,转身走至观景台外,她提笔蘸墨,心思极快,笔势亦快,字字凌厉,锋芒毕露。
不一会儿她薄笺一折,让绘树将那纸笺放在桌案之上。
众少男还在议论,却见一个穿着妥帖的小婢子走上前来,将一封折好的薄笺端正地放在他们面前,这小婢子头梳双螺髻,不卑不亢:“我家主子让我送上。”
众人来了兴趣,这又多了一份可讨论的材料,立即拿起来看,第一眼便见笔势疾厉,字字如刀。
众人安静下来,少男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感兴趣道:“你家主人是谁?他在哪里,请他来一起清谈。”
绘树叉手一礼:“我家主人来自定平侯府,裴大娘子名下。”
说着看了众人一眼,转身离去。
刚才议论裴大娘子的几人脸色一顿,其余人饶有兴趣地将薄笺展开,只见首行赫然写道——
天下之势,动则有为,止则不进。治世之道,在于实干;乱世之因,起于空谈。
众人刚才抑扬顿挫的嗓音顿时有些喑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继续往下看去,其中一人念到——
昔秦二世好谀,朝堂之上,皆虚辞粉饰之徒,国政日颓,社稷倾覆;汉末王公贵族争权夺利,徒以虚言相激,空谈王道,而无一人思拨乱反正,终至天下三分,百年不复。隋炀帝承大业之基,惜而远实务,近浮华,空言四海归一,而舟楫未备,仓廪不足,卒令万民涂炭,江山拱手相让。
国之兴废,系于实干;空谈误国,莫此为甚!
奈何朝堂之上,民间众人,空言者多,实干者少;粉饰者勤,正道者疏。士子清议,力求辞藻华丽,而无实学;贵胄清谈,竞于言辞锋芒,而无实政。华言虚辞,竞言社稷安危,不思兴邦良策。如此风气,国运忧也!
夫治国者,非在高谈阔论,而在实功实政。先帝创业垂统,戎马倥偬,未尝以清谈自矜,而以实功定基业;魏相辅佐社稷,殚精竭虑,未尝以虚名自饰,而以勤政安天下。是以百年基业,赖实干而巩固,四海之安,因实政而得成。
今吾辈立身于世,当以实学为根,以实政为本,愿以此文示天下才俊:不为空谈所误,不为虚名所累,实干笃行,是为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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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宴忽然从软垫上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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