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心神恍惚地等在检查室外,直到岳人带了午饭回来都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将特意为少女准备的清淡粥品放在一旁,向日递给他一个三明治,“凉酱还没好吗?”
“嗯,这次是找了青木教授来做的,会更加全面和仔细。”
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他还是把目光投向了门口。当少女主动提出要做精神类检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她吓到了。她说话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致让人不禁怀疑这不过是一场最普通的全检。
虽然最后迹部力排众议压下了风声,并由他去找了父亲医院里最具权威的教授来完成这次检查,但他们私下都心照不宣地托人调查起有关她的家庭情况及家族病史来。
在所有结果出来之前,他们能做的只是等待。
而等待,最是无能。
向日同样没什么胃口,他看了看带来想打发时间的网球拍,竟鬼使神差地撞了下忍足的手臂,“去打一局吗?”
这是他们独有的默契,每次发生争执或是某一方有了不便吐露的心事,都会选择一局定胜负。
可现在的气氛明明不适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起这个。正想着如果侑士和他都走了,等凉酱出来岂不寂寞,就听见身边人给了肯定的答复,“好。”
他仍在错愕中,转头一看才发现侑士已经拎着他的包站了起来,并毫不停留地独自朝外走去。
伴随着忍足那宛如逃离一般的离去姿态,他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焦躁。这样的情绪让他觉得有些羞耻,却也不断地提醒着他:自己是被排斥在外的——这又让他觉得愤怒且不安。
如果不是迹部从湖里救起了凉酱,并连夜带她来到离基地最近的医院,他恐怕都不知道在他心心念念要为少女过一个特别生日的时候,故事的主角距死亡竟只有一步之遥。
而如果不是他在夜归的途中遇到了帝光的黄濑,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事情的始末。他会和其他被刻意隐瞒的人一样,在空调房内洗完澡后钻进被窝开启舒适的睡眠。
——这样接近真相的猜测简直能让他心中的怒火再烧个一周。
但当他穿着柔软的睡衣浑身清爽地随着黄濑到达基地大门的时候,那种烧得他神志不清的愤怒在刹那间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的愧疚。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那种莫名的情绪,但至少在那一刻,浓烈的情感如潮水般向他汹涌袭来,而他就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前进。
无论是迹部阴沉的面容,还是浑身湿透的惨状,都比不上他怀中了无生机的少女。从她皮肤上渗出的血迹源源不断从她垂下的手臂处滴落,她闭着眼,安详得像是陷入梦魇的白雪公主。
他的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却都不甚分明。
最后还是侑士看到了他,招手让他过去,他才像是找到了支撑一般机械地靠近了她。
“15—0”
网球落在他的脚边,他如梦初醒地看向已经摆好姿势准备再次发球的忍足,身体重得连挪动一步都很困难。
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达球场的?
“30—0”
心情如此糟糕,室外的天气却明媚得让人想生气。
“40—0”
他眯起眼,大脑浑浑噩噩,手中握着的球拍好似有千斤重。
已经到赛末点了。
他不但一个球都没有接到,甚至连移动都没有。他只是宛如木桩一般呆立着,任凭对面发泄着力量。
不想动。
——原来跳跃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吗?
“岳人。”
他僵硬着身体,慢慢转过头去。
只见原本应该还在医院做着检查的少女正坐在轮椅上被青木教授推着来到了场外。这里本就是露天的街头网球场,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方才在他们打球时已有了稀稀疏疏的人流聚集,此刻更是像要爆炸一样突然地就吵闹了起来。
她真的真的真的,太耀眼了。
阳光下的头发很好看,看向他的眼神很好看,喊着他名字的嘴唇很好看。朝他挥动的手掌,偏头微笑的弧度,稍显慵懒的坐姿……通通都好看的不可思议。
他像是词汇匮乏的国小生,只能在脑海中找到“好看”这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种美丽。
诶,等等,为什么她会坐着轮椅过来?难道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向日突然惊慌起来,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外走,却被对面场地的声音喝住了。
“最后一球。”
转身的动卡在了原地,他看着忍足给了一个跳发,本来只是两人默契的对局此时却多出了许多莫名的意味来——在她的旁观下。
不想……
不想让她看到我输掉的样子!
两份相同的心情让这最后一个球变得火药味十足,身体比意识感受更快,他前倾身体,脚踝蓄力,风带着他在空中跳起,一个漂亮的月返将球打了回去。可还没来得及喜悦,他就看到忍足摆出了那个他熟悉到极点的动。
“棕熊落网。”
刚刚还为他助力的风,却像是叛徒一般送着那个球擦过他的耳际落在底线上。
鼓噪的心跳、周围的欢呼都无法让他脸上凝固的表情产生变化。他保持着半蹲的姿态,不想抬头迎上她失望的目光。
输了。
一分未得的输了。
如果他刚开始就能跳起来的话,如果他的月返能再高一点,角度能再刁钻一些,如果、如果……
可恶!可恶!!!
他怔怔地自己站了起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朝少女看去,却发现她正和侑士聊得高兴,像是完全没察觉他的失落一样。
胸口种种的不甘与苦涩都化为了最鲜红的愤怒,他大步走过去,将那碍眼教授扶着她轮椅的双手打开,等他想扶上横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中还握着球拍。
这时他们的对话都停了下来,对上侑士无奈的眼神,向日有些恼羞成怒地直接把拍子往他怀里一塞,“东西你拿!”
朝少女摊了摊手,忍足好脾气地连声应答,“好好好,不过你总得给青木教授留点位置吧?”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向日气得差点跳脚,“你之前不是说是个德高望重的教授吗?怎么会这么年轻?哼,我看根本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搭在横栏上的手就被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那双手很凉,却又不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寒冷的凉,而是非常舒服的、可以让人平静下来的凉。
他刚一低头就对上了少女的视线。
那双比汪洋大海更看不到底的眼眸中,此刻满满的都是他面红耳赤的狼狈模样。
他为自己这样不得体的举止而羞恼,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是第一次,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虽然只有这短短一瞬,但向日仍固执地想从其中找出他所熟悉的宠溺与纵容。
“我们回去吧。”
她说,接着收回了手。披散的发丝在转身的过程中被压到了靠背上,他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地帮她理好。等推着车想走了,他这才想起,在这样热烈的太阳下,他们居然都忘记给她打伞了。
“啊啊啊我给凉酱带的粥还在医院里呢!”
翻遍整个后挂袋都没能找到一把伞,顺便还想起了那个早就被忘到爪哇国去的保温桶,向日顿时泄气地垂下了头,“限时特卖,我还专门请人抢了一份回来……”
少女背脊轻颤,他绕到前面想询问她怎么了,却只见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如果是那个天蓝色企鹅保温桶里的粥品,我想它已经被我吃到肚子里了。”
“真的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你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带呀!”
闻听此言,她原本清浅的笑意霎时变成了云散霁出的灿烂笑容。她鲜少笑得如此开怀,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被她抛之脑后,“岳人真像个小孩子呢,再好吃的食物也不能天天吃呀。”
做个孩子有什么不好呢?
不好意思挠着头发的少年也傻乎乎地跟着她笑了。
只要她能一如既往地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那么向日岳人就永远都不会长大。
被冷落在旁的忍足已和青木私下交流了一会,回头见两个小笨蛋笑得一脸傻样,连忙哄着他们赶快朝医院回去。
这要是再笑下去,周围好不容易驱散的人群又得聚集起来了。
“所以凛彻桑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度回到话题,忍足还是难以置信。倒不是说他不希望少女一切安好,只是那个晚上的画面太具有冲击性,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迹部连步伐都不敢迈大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受到伤害——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现在却说她毫发无损。如果眼前不是这位学界翘楚的话,他几乎都要以为是有人故意在和他开玩笑了。
“全身检查一切正常,精神类检查也没有问题。”
微妙地停顿了一秒,青木迟疑地放缓了语调,“只是我怀疑她有特定向神经反射类疼痛转移综合症。”
“话说刚才凉酱是不是喊出了侑士的技能?就那个‘棕熊落网’。”
“嗯,我曾经看人打出过相似的,所以认识。”
“真的?侑士可是我们冰帝的天才呢,居然有人能和他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可是很多的。”
“诶——凉酱不要学我说话啦!”
“诶——我哪有啦?”
放弃从他们幼稚园小朋友一样的对话中找到线索,忍足没有追问这个综合症具体是什么,只是压低了声音道:“会对她的日常生活产生影响吗?”
青木长舒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曾偷偷出现在病房内的那个少年正朝他们挥手跑来。
他神色剧变,几乎是立刻就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少女身侧,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黄濑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他带着满心的期待想,再过去一点就能将小凛彻抱在怀里了,是这样窃喜的小心思,又是这样近的距离,他加快了步伐。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她捂住心口露出痛楚神情的刹那,急速崩塌。
者有话要说:感谢念一抹微笑(念念宝贝亲一个!)的两发地雷~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灌溉~谢谢k酱元气满满的评论~好了,黄濑的糖都吃完了=-=,以后都没得吃了【。难得更得这么早,是不是要给我一个大大的香香呀!(凑上脸颊)这章还是前20的评论里选取有效的前十(不披马甲,不无意义地划水等)送出小红包~蠢者也不知道这个点数是怎么赠送的,还请宝宝们多留意邮件提示哟。下周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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