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弄成那样子，我也清楚干娘您日子难过，本来没想过在这时候给您添麻烦……”
是个妇女，看面相跟大伯娘是同龄人，气色格外地憔悴，倒显得人老了好几岁。
她坐在老太太床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哪晓得我家晓林这么倒霉……”
她嘴里的“晓林”是其独子，姓陈，正是之前“大喇叭”说的她“远房侄子的同学”，几年前放了五万块私贷给老路，每年年底结息，一直没还本金。
晓林妈妈突然上门，只因晓林查出重病……为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前年才买的房、去年又分期买了车，就算医保能报销一部分医药费，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实在是没办法……”
晓林妈妈抹着眼角：“小孙子才八岁，我不能不陪读，分不开身去照顾晓林；
“只好让儿媳妇先辞了工，在医院做陪护；
“老头子早就不在了，没个劳动力，现在就是坐吃山空，光昨个，就交了将近一万的住院费。
“我那小孙子还要上辅导班，也是一大笔开销……”
女人说得很动情；
老太太被感染得悲从中来，枯瘦的手掌掩着面。
你默默听着，来到奶奶身旁，安抚地轻拍着她后背：“奶奶您别难过。”
看了妇女一眼，“我这就拿账本，把账结了……”
老太太“啊啊”着拽你的手腕。
你笑了笑：“没事，之前卖掉房子车子，资金总算周转过来了……陈哥现在有困难，这钱怎么也不能拖了。”
虽早说好了年底再算账，但真有人上门要债，你尚没学会投机取巧，跟老路似的，赖账拖账。
何况，陈家已经够厚道了。
去年年底老路只算了利息打了条子，钱一分没还。晓林妈妈表示，要是能一次性连本带利还掉六万块（其中一万是拖欠的利息），今年这几个月的息就抹去不用算了。
话到这地步，谁还能说什么呢？
先跟晓林妈妈对账；
没那么多现金，得去银行取。
第二天上街取了钱，你很干脆，直接就将六万送到对方家里。
消了一笔债，手头就紧张了。
老郑打来电话，说起种苗的事。
前些天整田，工钱加上购买粪肥、安装防盗窗等，直接花去了差不多两万……得亏几千斤鱼买了些钱，可这六万一去，卡里余额已经不足五万。
五万块钱，足够购买200亩的芡苗，甚至够两轮追肥了。
芡实相对其他物而言，病虫害较少，栽培过程中除了请三两个工人进行田间管理，基本上没什么成本。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且不提工人工资，在九月芡实采收前，你是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就算农村开销再小，手头总不能一点余钱也没有……万一，再来个什么人要债呢？
“我跟产业园那边沟通过了，”老郑说，“了解到你的情况，负责人说，可以赊欠一半的种苗钱。”
看他犹豫不定的样子，你觉得事情也许不那么简单：“对方没别的要求？”
老郑叹了口气：“赊欠可以，等秋天鸡头米成熟，那边说得全卖给他们，到时候按照市场批发价，每一斤压几块钱。”
你沉吟了片刻，问：“还是一块钱一棵苗？”
老郑点头：“负责人告诉我，是他们新培育的品种。
“说是紫花南芡跟白花刺芡杂交的，品质、产量都提高了不少，果粒也更大；
“那什么……出米率是吧，说有将近55％！
“缺点就是种皮有点厚。
“感觉挺不赖的，不过我也不是特别懂。”
你懂了：“真是这样的话，确实不错。”
南芡刺芡杂交没好什么意外的。
甚至南芡本来就是刺芡经过长期的人工培育驯化而来的；
大概分为紫花南芡、白花南芡和红花南芡。
其中，紫花南芡一直是主要栽培品种，早熟种，单株结果多、种子平均粒数也多，比起白花芡，差在果实个头相对小、外种皮更厚。
再说白花刺芡，“皮实”好伺候，花果大、种皮薄、出米率高……
紫花南芡经过与白花刺芡杂交，成功培育出新品种的话，理当在抗叶瘤病方面有所提高，品质与产量应该有所突破。
“说本来一棵要买一块五呢，”老郑继续道，“有些老种植户，对新品种存着疑心，产业园那边就没把价定高，让大家尽管放心种。等今年收成好了，回头种苗的价格自然会涨上去。”
说罢，他关切地问：“你怎么想？是要赊购呢，还是直接付全款？那边说了，赊购得另外订个合同。”
你想好了，回：“不赊账。”
老郑也没露出意外的表情：“不赊也好，没那么多约束。全款三万，说多也不多。种鸡头米的成本大头本来就是在土地租金跟工人工钱上……”
你点着头：“那边说什么时候可以移植种苗？”
老郑回：“过一个星期，你信我的话，到时候我领你过去。”
“怎么会不信？”
你笑了笑，回忆着三哥的风，模仿道，“怕就怕辛苦到大老表您了。”
“大老表”哈哈大笑，拍了拍你的肩：“哪里哪里！”
事情谈妥。
你一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给远在省城的三哥打电话。
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对方，是从聂藏弢那交易得到的“琼脂”，拜托对方找个买家。
价格好说，反正按照“一两沉香一两金”的说法，克价不能低于黄金……
现在金价在330上下浮动，如果有人接手这块沉香，六十多克真要卖个两三万，暂且就不担心后续的资金问题了。
三哥跟你一样，同样对沉香不了解，但丝毫不妨碍他的热情积极。
当晚他开车回村。
“老弟你就放心吧，你哥我在省城结交了不少朋友，用不了几天，一定给你高价卖出去！”
说着，他托起装着这一小块沉香的盒子，凑过去闻了闻，啧啧称奇：“看着是个好东西，说它比黄金还值钱，我倒真有些信了。”
你开口道：“我也是听说的，在网上查了查，但是消息太杂，真真假假的没法分辨，只好拜托三哥你试试能不能卖出去。”
“包在我身上。”
他拍着胸脯。
你对三哥的能力相当信任，点点头，嘴上又说：“这事，麻烦三哥你就别跟我爸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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