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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出来的哥俩儿，端着大海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同时点点头说：“劲松哥这人讲究。”
大军家住东街，离劲松家比较远，又小劲松几岁，小时候不一起玩，等他懂事，劲松已经当兵去了，所以谈不上熟悉，只是知道这么个人。
直到二癞子拉煤回来，时不时地就提几句劲松，大军才熟悉这个名字，今日的事，让他对劲松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
晚饭，劲松家里也是渣窝窝，褐色的红薯渣里点缀点儿葱姜蒜芫荽，再配上辣椒糊糊，在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也是改善生活了。
但渣窝窝这东西也就刚蒸出来好吃，劲松家就蒸了一顿的量。
“婶子，婶子在家没？”米汤锅刚端出院子，还没来得及往碗里舀，就看见金堂家的搬开了栅栏门。
金堂是富贵的堂哥，家里排行来二，两口子一对儿奸馋懒滑，家里没蒸过馒头，队里分点儿粮食，都换了麻糖（油条油饼），这还不够，麻糖店里的账单上，金堂两口子绝对的稳坐第一。
这还不够，这两口子爱串门，到饭点就东家串西家遛，抹不开面子的就让他们吃一口，这两口子也不傻，每次都分开串，要不然谁家都被他们吃不起。
“呀，你们这是才吃饭呀？咋吃这么晚呢？”金堂家的进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地桌边，眼睛直往盛干粮的笸箩里看。
“啊，这两天摘苹果，你富贵哥回来的晚，你们吃的倒挺早。”劲松娘顺着话搭话。
“就喝了口米汤，呦，蒸渣窝了？那我得尝两口，就喜欢吃侄媳妇儿蒸的窝窝，煊软可口。”
这边话音没落，那边手已经伸进箩筐，拿了一个渣窝便掰了一半，指甲盖里黢黑，都是些老年陈垢。
三口下去，一半的渣窝吃完了，金堂家的舔了舔手指，眼睛继续盯着那剩下的窝头。
劲松娘拿起那半拉窝头递给她说：“吃了吧，看你也没吃饭，二嫂，你出来，大林、二林他们咋办？”
嘴里聊着，劲松娘手里把渣窝一人一个放到每个人面前，独独缺了自己的。
劲松掰了一半渣窝放到他娘的碗里，端起碗呼噜呼噜喝完，拿着剩下的一半窝头出去了，走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二大娘一眼。
“啊，不用管他们，在他奶家呢，弟妹，劲松一个大小伙子家，就吃这么点儿？”金堂家的没个眉眼高低，以为劲松吃的少。
“哦，他有事着急出去呢。”劲松娘知道跟这人生不起气来，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还是吃的少好养活，我家那俩小子，就没个吃饱的时候，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你让你家的俩小子去你婆婆家吃，你婆婆还吃人家老大家的呢，你们去年的口粮还没给你娘吧，人家老大家仁义，可你们也不能老的不管，还把小的扔过去呀？”
劲松奶奶实在看不过去，既然没脸没皮，就不惯着。
“大娘，你咋这样说啊，啥叫我们不管？我们有口粮能不给，那不就是你侄子没本事，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不怪你侄子，怪我干啥？再说了，他奶吃的是他大儿子的，也没吃你们的，你们瞎操什么心？”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
“你平白得罪她干啥。”劲松爷爷埋怨老伴儿：“四六不懂的人，你能跟他讲明白？”
“讲不明白就不讲了？你看看金山家，一家子补丁摞补丁不说，前个儿我瞧见金山扛着铁锹去拾红薯了，那些地都被翻了几十遍了，哪里还有红薯，要不是实在没吃的了，白瞎这力气干啥，
你再看看她那个奸馋的样儿，一点子眼力见都没有，自己家就算了，去别人家你不丢人啊？出去一提起她，我都感觉抬不起头。”
“家里还剩些渣，明天给金山送点儿。”一直没说话的富贵开口道。
“嗯，我明天去，你拿回来的南瓜还有俩，我给金山拿一个。”
“拿吧，林场里南瓜秧还没拉，里面疙疙瘩瘩还有一些，到时候还能分几个，呼噜~”富贵喝了两口米汤说：“明天分苹果，布袋准备好，今年苹果丰收，能多分一些，你改天给李庄他姥姥家也送去点儿。”
“嗯。”劲松娘点点头，她一年除了五月、八月，过年，也就过了麦天和秋天去娘家，麦天炸麻糖，秋天送苹果。
“多装点儿，富贵在林场，咱家平时也能吃着，李庄没果园，平时吃个果子不容易，今年多分，你就多拿些给他姥姥、姥爷。”劲松奶奶也发话。
“
嗳！”劲松娘这次回答清脆，得到老婆婆的恩准，底气更足。
劲松回来的时候，她爹娘、爷奶还坐在地桌前拉呱，他坐下来，拿起他爷的烟袋锅，给他爷装烟。
“松，我听个信儿，说是宝成他们家要生豆芽，不是说你们一起的吗？咋听着像是他们自己干呢？”劲松奶奶真不愧是小脚信息队的，一有消息，肯定第一个知道。
“嗯，他们自己干呢~”劲松把来龙去脉跟家人念到一边，就把他奶给惹毛了：“我去找他去，咋能这么过河拆桥呢，不对，还没过河呢，就想拆桥？”
“奶，奶，你先别急，没啥过河不过河的，那天就跟宝成提了一嘴，让他跟她爹娘商量，估计没商量通，每年都有人发豆芽，也不差他一家，不用跟他生气。”劲松拉住他奶，老太太这急脾气就没法改。
“你去找有啥用？人家不愿意合伙，你能绑着人家？好在只是提了一嘴，那生豆芽的法子也没给他，急啥？”老爷子磕磕烟袋锅子，不紧不慢说道：
“就是这宝成，白瞎了，挺好个娃娃，被他娘给耽误了，十里八村没闺女了？非得找个外地媳妇儿，花那么老些钱，图啥？钱烧的~”
“爷，不管他，跟咱们没关系，他不愿意咱们也不强求，我已经跟柱子爷说好了，天冷后我就搬到柱子爷家，在他屋里发豆芽。”
“你柱子爷那里是个地方，也好，发豆芽虽然占了你柱子爷的屋子，但生了火你柱子爷就不挨冻了。”
“嗯，煤我明天就拉过去，豆子也放过去。”
一家人聊天中，就定下了劲松的第一份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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