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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像是饿极了的飞鹰突然抓住了久违的猎物,贪婪的目光停留在林星谋身上:“你是谁啊?归竟然会你身上,你跟秦渊是什么关系?”
林星谋呛了许久,闻言仍是不免一愣,归?这把软刀吗?他是什么意思?秦渊……
林星谋怔怔道:“我不认识秦渊。”
“不认识?”哈克大笑:“哈哈哈!你不认识秦渊他为什么会把归给你?”
看着林星谋一脸茫然的样子,哈克这才道:“怎么?你还真不认识秦渊?我还当你们中原人个个都把他秦渊当个宝,你不认识秦渊,总认识秦叙白吧,你不会不知道秦叙白就是秦渊吧。”
林星谋的大脑好似瞬间炸开了花,把他整个人都炸的一愣一愣的,秦叙白……就是秦渊……
这怎么可能呢?
秦渊是骠骑大帅的儿子,大靖怎么可能还敢任用他让他做东厂督主……东厂督主……涂弥毒……
林星谋的耳边突然回想起无数人的声音。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他原来是……”
“这做人啊,要懂得感恩才行,咬主人的狗,拴不住,只好找别的东西来栓了。”
“死了,受了重伤,不治而亡。”
“死都死了,活着的时候好坏都已经得尽了,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狗……
有什么好可惜的……
那毒根本不是用来防备东厂督主的,分明是用来束缚秦渊的……甚至连东厂督主都是用来制衡朝堂新贵的一颗棋子……
可是……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他是……英雄啊……
好疼……好疼啊……
哈克继续道:“很多年以前,有个自称秦叙白的中原人来到了我们的地盘,骗取我们的信任,屠戮我们的勇士,残害我们的王。如今,你来了,你带着这把刀来了,不管你是谁,认不认识秦叙白,既然这把刀在你手里,那你多少对秦叙白是有点儿用的吧,那我就把你的四肢砍下,把你的身体塞进毒药罐子里做成人彘!再把你的手送给秦叙白,他若是肯砍下自己的手臂拿来,那我就在还给他你的一条腿,哈哈哈!哈哈哈!!!”
哈克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房间里,狠狠地砸进林星谋的大脑。
都想用自己来威胁他,都想用自己来捆住他。
林星谋回想起帅府里的无数座墓碑,他已经不敢想象那个人当时有多痛苦,那个人甚至……亲手给自己也立下了墓碑……他根本没想活下去的……
大靖负了他,可他还是回来了……
可你们都在猜忌他,都在利用他,都在羞辱他,甚至还都在榨取他!
大雁就该肆意的飞扬,纵横五湖四海,可这些人却偏偏都想用自己……来锁住他……套住他的脖颈……折断他的羽翼……
傻子……你才是傻子……
林星谋撑着地面费力的站起身,挺直了脊梁:“做梦吧,你们是谁啊,你们凭什么?”
“他该死!你们这些肮脏的中原人同样该死!”
“你们都想他死……”包括大靖……林星谋已经痛到不能自已:“不是要把我做成人彘吗?你来试试啊!”
林星谋笑了,他笑的明媚却破碎,像是星星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海,他用归奋力挑翻了身旁炽热的铁炉,大火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同样也迅速吞噬了林星谋的身体,林星谋独自站在火光里,泪水从眼眶滑落,凄美又绝望。
“我是林星谋,我不是任何人的牢笼,更不是任何人的锁链。”
大火弥漫着黑烟,呼吸越来越困难,一如曾经的热水般叫人痛苦而无助,可是林星谋的心却是更痛苦,更无助……
下辈子,你能不能……不要再回来了……
只安心的做一只鸿雁,鱼龙潜跃。
从今往后,愿你展翅高飞,没有一丝羁绊。
梦一场,行一遭。
烽烟焦土满地伤,踌躇空断肠。
红梅艳,血泪残。
人不见,独行雁。
伤心时来空对月,满腹愤恨无人寻。
岁月悠悠得见君,茶香靡靡心脾暖。
周公做媒,终不察,彼岸彷徨。
火光枯骨,可如君故?
红绳覆土,唳风掩泣。
莫问归期,来世纠葛。
杜鹃啼雪,人去曰归……
黑烟灌入了林星谋的肺部,他已经没法正常呼吸了,意识消散前,他好像看到了一杆长枪……是谁啊……
无所谓了,是谁都无所谓了……
再也没人能困住他了……
——
京都城。
“成了!终于成了!”景程潇兴奋至极。
研究了数年的枪支终于完成了,成品的图纸是怎么看怎么看不够。
成烛听到景程潇的声音,来到院子里:“殿下?何事这般欢喜?”
景程潇激动的上前牵住成烛的双手:“烛娘,成了!这枪支的构造图终于彻底完成了,有了它!大靖再也不用担心北狄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此番一来,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成烛饱含爱慕的望着景程潇。
景程潇笑道:“为夫知道今年灯会上有你最喜欢的鹰灯,烛娘你等等为夫,为夫先去将此事禀报父皇,随后便回家陪你出去逛灯会,”
言毕,景程潇轻柔的抚了抚成烛的脸庞,随即便转身朝屋外走去。
这时,一把极细的刀却从后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滴落,景程潇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目:“烛娘……”
成烛手上一用力,细刀被狠狠拔了出来:“殿下,该结束了。”
景程潇缓缓转过身,用最后的力气望着这个自己深爱的妻子,最终,他脱力倒在地上,成烛走上前蹲下身用力试图掰开景程潇紧攥着图纸的手,景程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图纸塞进了嘴里,一点一点的吞食下去。
他的眼神依旧温柔,仿佛是在说你要什么都可以,可是唯独这个不行,唯独这个我不能给你。
成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殿下高风亮节,是个极好的人,至于我啊……终究是配不上殿下的,殿下安去吧,我会为殿下立冢,下辈子,殿下就不要再遇到我了。”
成烛面无表情的轻轻阖上景程潇的双眼,将他的身体摆成睡眠时的样子,好像他真的只是睡着了,睡够了也就醒了……
雨水一点一点的打在地面上,越来越大,越来越高。
成烛闭上眼,祭奠着他,祭奠着她。随即,她站起身睁开双眼,伸手摘下了头上所有的珠钗华饰,三千发丝直直的垂落下来,衬得她的脸多了几分不同于端庄的英气。
她的头发终是被雨水彻底浇湿,一只雄鹰穿过大雨飞向了她。
“神使,回去告诉腾格里大汗,哈日珠已经完成使命,会立刻会去调动兵马,助大汗共讨大靖。”
——
南城内。
宇文哮仰头望着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大雨可以侵袭一切,可以让一场大战转变事态,可以洗去一切凶杀现场的痕迹。
“烁儿到哪儿了?”
楚夫人站在宇文烁身旁,道:“算来应该是已经到北城了,烁儿已经不是孩童了,家主可是还在担心烁儿?”
宇文哮深深叹了一口气:“北狄随时都有可能来犯,烁儿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刀枪毕竟难防,如今他却主动要去北城,这又要我如何不担心?”
楚夫人安抚道:“烁儿武功很好,家主大可放宽心。”
“武功好就有用了吗?轩兄武功何其之高,阿淮和阿渊又何尝不是?我怕的不仅是来者不善的北狄,更是朝堂之中看不见的暗箭。”宇文哮无奈道:“若是北狄来了,阿渊必是要上战场的,如今朝中没有我方助力,输了便是万古之过,就算胜了……那些老东西也一定会沿路劫杀,绝不会让阿渊活着回来,不论输赢,他们都会要了阿渊的命。”
“这还真成了死局了吗?”楚夫人蹙眉,却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家主,林尚书尚在!”
宇文哮摇了摇头:“夫人呐,他若是会出手哪里还会龟缩在那松江府,当年先帝离世,朝中动荡不安,暯王败了,骁王也倒了,他林曲靖也就是明哲保身才选择了钰王罢了。如今边境危机重重,朝中人人稳坐高位,还不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还有阿渊在,万一真的走到头了,大不了把阿渊给北狄送过去也能换得几年安生日子,此之后,若是烁儿真的有了功绩,那便也该轮到烁儿了,边境的血泪硕果……这些朝中的吸血鬼个个都想来分一杯羹却又一根毛都不愿意拔,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可他们从来都是不肯放过边境的将士……”
“况且人言可畏啊……大靖朝的百姓们……他们就算真的能饶恕阿渊,可他们永远不会饶恕轩兄和阿淮,永远不会饶恕骠骑大军,这么多年了,光是唾沫都快盖过大军的尸骸了,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在诛阿渊的心啊……包括我……我又何尝不是逼迫阿渊的人呢?”
宇文哮低下头默默叹息着:“可他们都是无辜的啊,活下去吧……不论如何至少要让阿渊活下去吧,帅府……已经流不起一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