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恒与萧辞雪还在交谈,濯染从远处跑过来,沉声道:“公子,刘大人被劫持了!”
听到这话,时恒并不着急,只是眼神微变。
“先过去看看。”他道,“还剩多少士兵?都叫过来,保护刘大人。”
在时恒吩咐下,三百多名身穿铠甲的士兵齐齐上前,将那几名黑衣人围困在最中央。
“王……王爷……救……救救我……”刘大人被一位黑衣人用刀架着脖子,不断后退。在他身后,还五六名位黑衣人严阵以待。
显然,这几名黑衣人见势不妙,想拿刘大人做人质,以此逃出去。
他们很会选人。
这个刘书跟在时恒身边多年,表面是作为他的下属,西孟的使臣,实则是太后林静姝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将他的行踪轨迹全都一一传书回去报告给林静姝知晓。
上次他差点命丧大魏,跟这个刘书脱不开干系。
时恒早就想解决掉他了。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时恒背过手,不慌不忙地跟为首的黑衣人谈条件,“放了刘大人,饶你们不死。”
黑衣人冷笑道:“放了他,我们岂还有活路?”
他们架着刘书,警惕着缓慢后退。
时恒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地看着他们。
“让他们闪开!全闪开!”为首的黑衣人急了眼。
可时恒还未下令,一支冷箭就自黑衣人的方向直直刺向了时恒。萧辞雪倒吸一口气,来不及多想便要挺身上前为他挡箭,却不想被时恒不动声色地拽住了衣袖。
时恒侧身一躲,却还是被箭划破了衣衫。
一旁的濯染见状,当即高喊:“诛杀刺客!保护公子!”
本还小心防守的士兵们闻言全都举枪上前,“杀!”黑衣人慌了手脚,也顾不得刘书,将他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
“不留活口。”时恒淡淡地发了话。
片刻功夫,黑衣人已被尽数绞杀。再一看刘书,早就不知何时咽了气。时恒蹲下身,手覆在刘书瞪大的双眼上,向下一合,痛惜道:“匪徒猖狂,杀我朝廷命官,待回朝后,定严查此事,给刘大人一个交代。”
他起身,对众将士道:“休整片刻,尽快启程回国!”
“是!”
待四下无人后,时恒问濯染:“入境后,走多远能看到客栈?”
濯染道:“我前去探查过,骑马的话不到半个时辰就可看到一个民宿。”
时恒微微点了点头。
西孟都城永安那里有信传来,说时恒的姐姐华阳公主出宫了。恰好赶在这个时候他遇刺。
他可以肯定这次必然不是林静姝的授意。
自上次她一杀不成,时恒手中已经攥住了她的把柄,一时半会儿她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就算真是她,那群杀手也不该将刘书拽出来当人质。
刘书本就是太后的人。
而搞一场刺杀的戏码,最后又利用这场戏帮自己除掉刘书这个奸细。恩威并施,很像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华阳公主的手段。
华阳假借出宫的名义,很可能就是来寻自己的。毕竟这几年,她在永安过得可算不上好。
“萧萧,你陪我去一趟。”时恒笑了笑,“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的朋友?”萧辞雪问道。
时恒摇了摇头,“华阳公主——也就是我的姐姐。她很可能注意到了你。”
“怎么说?”萧辞雪问道。
时恒道:“这还有疑问?我对你的情意天下皆知,她如何会不知?”
萧辞雪无语,“说好不开这种玩笑了。”
时恒牵过濯染带来的两匹马,“你就没想过我说的是心里话?”
萧辞雪翻身上马,低头望着时恒道:“走吗?”
时恒随后也翻身上了马,心中一阵挫败。可他也知道,萧辞雪是对的。他们之间,目前并不适合谈论感情。
半个时辰后,萧辞雪与时恒下了马。他们地处苡宿城郊外,到处都是荒山。萧辞雪牵着马看着眼前这简陋的农家小院,只觉得突兀。
灰土色的墙面被烟熏得发黑,门是常见的木门,只不过因年岁太久到处都是裂纹。房檐上还摞着几片瓦,歪歪曲曲得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
门上墙上地上全都脏得如同一百年都没人打扫过。到处是灰尘斑点,到处是污垢。
萧辞雪从没见过这么破败的地方。
她牵着马,又上前两步,回头不禁疑道:“华阳公主会在这里?”
时恒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也拿不准了。
他抓着缰绳,在落后萧辞雪五步远的距离站得笔直,丝毫没有上前一步的意思。眼下他这一身的污秽已经够他受了,万万不可能再踏足这种地方。
萧辞雪走上前,贴着门缝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用口型对时恒道:“里面有人。”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门自内打开,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走了出来,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长得清秀俊雅,浑身透出一股儒正之气。
萧辞雪望着这人,怔忡了好一会儿。
这少年看到萧辞雪后,也是一愣。半晌,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萧辞雪?”
“思行!”
此人正是萧辞雪的同胞弟弟萧衍萧思行。
萧衍除了神色有些惊愕,并没有其他举动。但萧辞雪不行,她认出萧衍的那一瞬间,眼眶就湿了,也不顾是否有其他人在场,也不管萧衍乐意与否,直接扑倒他的怀里,抱着就不撒手。
“思行……”她经受了太多,压抑了太久,现在终于看到了萧家另一位幸存者——萧衍。
据说她比萧衍早出生了一会儿,就担了这个姐姐的头衔。但印象中萧衍好像没有唤过她姐姐,连一个亲昵的称呼都没有过,每次喊她都是连名带姓直呼其名——萧辞雪。
萧衍看到萧辞雪身后不远处立着的时恒,有些尴尬,便推了推萧辞雪的肩膀,低声责备道:“快起来,像什么话!萧辞雪,你注意一点!”
可萧辞雪却紧紧搂住他,所有的委屈都在顷刻间爆发,她并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萧衍没办法,却也感觉出了萧辞雪的异常,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表情凝重道:“怎么了?”
“没事。”萧辞雪松开他,抬起了头,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萧衍的脸。她看着眼前人,心中无比难过。
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现在萧辞雪什么都不愿思考,只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弟弟。曾经在一起时不觉得他珍贵,两个人谁都瞧不上谁,在一起的每天除了打架就是拌嘴,谁也不让谁。
萧衍嫌萧辞雪脑子笨,不够知书达礼;萧辞雪又嫌萧衍恃才傲物,一身书生气。算起来,刚刚应该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萧衍颇有些不自在。
“你吃错药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萧辞雪,不过才外出求学一年而已,就这么想他?不,不可能,萧辞雪巴不得见不着他呢。他出门那天,萧辞雪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萧辞雪摇了摇头,“就是……挺想你的。”
萧衍哼笑一声,并不相信,却也因她这句话而多少觉得暖心。
“算了,殿下还在里面等着。”他走到时恒面前,行了个礼,“王爷,进去谈?”
时恒紧皱着眉,拒绝道:“让她出来说。”
“十多年过去了,你这毛病愈发大了。”萧衍还未说话,门内就传来一个清朗的女声。华阳公主一身墨绿色锦服的男装打扮,举着一把折扇踏出了院门,径直走到了时恒面前。
在她身后跟着两名带刀侍卫,这两名侍卫身高体型相似,都比正常人要高出半头,面容严肃却不太吓人。
“啧啧啧……”华阳用折扇勾起时恒衣服上扯出的布条,忍不住叹气,“还真是狼狈。”
“姐姐这是何意?”时恒笑着,语气轻柔,毫无怒气。
华阳不回答,却慢悠悠踱步到了萧辞雪跟前,对着她左右看了看。
“嗯,是个小美人。”她回头对时恒眨了下眼,“你眼光不错。”
时恒仍是笑着,眼神却忽而冷了下来,“姐姐是打算动她吗?”
“不,怎么会?”华阳不紧不慢地否认,然后又回头意味不明地打量着萧辞雪,缓缓道,“这小美人,我也喜欢。”
“公主,”萧衍拱了拱手,“这是舍姐,名唤萧辞雪。”
华阳看了萧衍一眼,又看向萧辞雪,“哦?萧辞雪……辞雪……蛮好听的名字。”
“公主谬赞。”萧辞雪颔首道。
“哦对了,”华阳问时恒,“送你的这份归国贺礼,可还喜欢?”
时恒假意不懂,“姐姐说的是哪一件?”
“别装傻了。”华阳给身后侍卫递了个眼神,侍卫会意,掏出一份信件双手呈给时恒。时恒接过,将信展开。
信中是暗风阁的暗杀名单,时恒的名字赫然在列。
华阳道:“母后可是十分不希望你能顺利回国呢!这是我在鬼市花重金买来的情报。她不好明目张胆杀你,就又跟暗风阁勾搭上了,都忘了当年……总之这么多年,她可一直都没放弃过——”她对时恒轻声道,“杀了你。”
时恒把信折好,轻声笑道:“姐姐不也是吗?”
“我可不一样。”华阳摇着折扇,慢慢踱着步,“如今我在西孟无依无靠的,都快被那个老太婆欺负死了!刚刚那场戏不过就是试探试探你,若你逃不过,说明你这个人啊,能力不行,死也就死了,我还能在那老太婆面前邀一功。”
“现在呢?”时恒笑问道。
华阳合了折扇,握在手心,忖度道:“现在嘛……诚意已经给你了,看你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大的,看今天的量肥不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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